膛。
冲锋的骑兵调转了马头,并未心急地立刻缠斗在一起,而是将他们的步伐调整一致,仍然是先快步,后快跑,慢慢加速,直至再一次地收割这片已经开始四散,无法协同作战的溃军。
骑兵总是可以逃走的,曹纯更可以带着被分割出来的二百骑从容撤走。
但除了家大业大的袁本初外,没人能对四五百骑兵的覆灭无动于衷——曹操也不能!
太阳又升高了一些,将并州骑兵手持的红黑两色“张”字旗映得鲜明极了。
那一面又一面的旗帜将曹纯与他的士兵们隔开,也将这场战争最终的胜利缓缓隔开。
——曹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骑士,重新转过头去,将马槊拎在手中,一夹马腹,向那面旗帜下骑着黑马的年轻将军冲了过去!
两支骑兵在十数里外打起来了。
似乎是张将军这边占优。
确实是张将军这边占优。
张将军已经冲散了他们。
曹纯又与张将军缠斗在一起了。
张将军……
“好了,”徐庶看了一眼频频跑来报信的斥候,“张将军可曾求救兵?”
“不曾!”
“那就莫要频频来寻将军,让她休息一下。”
于是有点不甘心的并州斥候跑开了。
“我没事,”她说道,“若不是我不擅马战,我也想去为文远助阵。”
“文远将军骑术高明,将军不必担心,”徐庶打量了她的脸色之后,又重复了一遍,“将军一夜未眠,应该休息一下。”
太史慈去清点人数,调整兵马配置了,徐庶得看一看辎重的损失,张辽还没打完仗。
大家都很忙,只有她一个比较闲。毕竟她是主帅,只要愿意,大可以回去补觉,不必处理军中俗务。
她思考了一会儿,正准备返回站起身,回后帐稍稍休息一下时,又有人跑了进来。
“将军!斥候带了青州信使回来——!”
田豫站在城头,注视着这片曾经丰饶的原野。
春夏时郁郁葱葱,麦苗青青,如同稚童头上细软的发丝。
秋冬时农人仍不会放弃它,而是
它现在被潮水一般的冀州军所遮蔽,被铺天盖地的旌旗所遮蔽。
而在那些旌旗与士兵之间,金钲与战鼓一声又一声地近了。
孔北海究竟降还是不降?
那些冀州人大声地叫骂着,威胁着,如果他们投降,大公子会仁慈地放过北海生民。
——就算他们执迷不悟,大公子仍然是仁慈的,他不愿意用云车和投石机来对待这些被刘备和陆廉所抛弃的可怜人,他愿意想办法帮助他们清醒过来!
有冀州人拉开了投石车,将什么东西绑在上面,对着城里,呼啸着便砸了过来!
那不是石头,因此远比巨石更轻,投得也更远。
……但那比石头更可怕。
“看到那个狂士的下场了吗?”有偏将出阵,在城下这样遥遥地喊道,“若还执迷不悟,少时城破,你们也是这个命运!”
城上的士兵目眦尽裂,但冀州人的叫骂声如山如海,席卷过来!
“刘备已死!陆廉亦亡!他们赶不回来了!”
陆悬鱼握着手中的这封急信,站了很久,直到并州斥候又跑了过来。
“张将军大破曹纯!甲首二百!并……”
她仍然站在那里出神。
【那是你的家。】
【那是我的家。】
【祢衡战死,剧城被围,的确很紧急,而你已经在这里,离青州并不远,】黑刃问道,【那么告诉我,你选哪一个?】
下邳或是青州,她要救哪一个?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这不是一个应该拿来选择的问题。
下邳有她的主公,有她并肩作战的同袍,有近十万的百姓,他们饥肠辘辘,日复一日,忍受着恐惧与饥饿的痛苦煎熬,盼着她的援军;
青州有她的家园,她的土地,有田豫和阿白,还有她的士兵们的亲人与家园。
她不知道在那座夕阳黯淡的土城上,祢衡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赴死的——她不能去想。
【我不能选。】
【你必须选,】黑刃的态度很平静,但坚决,【而且,就是现在——你要去青州吗?】
她闭上了眼睛。
那洪水一般的痛苦与懊悔在一瞬间似乎将她淹没,但在这汹涌而黑暗的绝境里,她似乎又一次分裂出了两个人。
这里距离下邳只有一百余里。
刘备不仅是她的主公,也是徐./州世家所认可的主君,曹操因此坚持着一定要攻破下邳,一定要杀了或是俘虏了刘备,才能让整个徐./州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