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徐.州,难道要留在他的兖州吗?”
“曹公虽势微,若奉天子,必讨不臣!袁绍兴暴兵,诛义军,曹公必讨之!”黄门推心置腹地劝道,“况且皇后细想,天下现有三位刘氏诸侯,其势大也!为诸侯故,他难道有胆量对天子不敬吗?”
那张涂抹过脂粉,但仍然显得有些疲惫的脸微微动容了。
曹操在对她示弱,伏后想,这种示弱同时也是一种示好,他在企图说服她,并且拿出来的理由极其充分。
天下有三位刘氏诸侯,河北又有袁绍势大,曹操居于夹缝之间,艰难求存,只要刘氏诸侯不灭,曹操就绝不敢对天子不敬。
天子若去徐.州,是投靠刘备去了。
若是去的兖州,则是与曹操互为唇齿,相互依靠,这样的关系难道不是更加坚固吗?
她心中已经想好,话锋便悄悄转了。
“你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说道,“这是天子才能决断的大事,我毕竟只是个妇人。”
“皇后承宗庙,母天下,岂是寻常妇人可比!”
这句寻常的奉承话放在这里,却让伏后心中很是妥帖,因而黄门见了她冰山一样的神色终于有了消融的痕迹,也就放心地继续说下去了:
“况且不其侯累世名儒,朝野之中谁不倚重?皇后只要宣他觐见……”
伏后认真地听着,终于下定了决心。
吕布不知道大臣们都在聊什么,也不知道伏后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只是从一个武将的角度,觉得有些事开始不对。
比如说夏侯惇这次进京除却带了大批辎重之外,还带了三千兵马过来。
这原本很正常,即使是天子东巡也完全有可能遭遇贼寇,除却他的并州军,南军千余人,西军千余人,这些禁军需要日夜守卫营地,因此调防人手必然需要增加,夏侯惇带人过来,减轻禁军一部分负担,这是极细心妥帖的举动。
自从御驾上路,每日扎营时,夏侯惇都会用兖州军与禁军换防,并且在营中备好酒宴。
禁军们没想到旅途不仅不艰辛,还能这般大吃大喝,实感快慰,心中自然对曹公感激不尽,交口称赞,这听起来也没什么。
除却禁军之外,并州军的粮草也没有被夏侯惇落下,这位曹操最为倚重的将军与这些并州将领见面时原本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他一只眼睛失明都是拜吕布所赐,但他似乎豁达大度得很,直言表示大家虽原本是仇敌,但现在都为天子效力,再来一轮酒,过去那些事就尽在酒里好啦!
于是吕布回营时,总会看到醉醺醺的校尉,嘴角流油的司马,以及拍着肚皮瘫作一团的队率。
他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不知从何说起,试探性对陈宫说过一次之后,陈宫便匆匆离开,不知去忙些什么了。
吕布继续每日里跟在天子身边,一面向东而去,一面心中思考着这件事。
他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不对劲——是在天子到达荥阳城,并在城中住了数日之后。
朝廷的两千余士兵在“正常”的调岗换防中,越来越少了。
初时他能见到南军与西园军那些熟面孔每日里出现六七个时辰,后来变成了三四个时辰,再后来变成了一两个时辰。
其余时间里走在天子与大臣身边的,都是夏侯惇那些沉默的兖州兵,他们讲着与京畿地不同的语言,冷淡而谨慎地面对任何人投来的揣测目光。
至于南军和西园军呢?
夏侯惇的军营堪称井井有条,没有醉汉,也没有妇人,与之前南军和西园军的军营可称天壤之别。
……似乎只有陷阵营可比一比。
一身半旧青布衣袍的独眼将军不知道吕布心里在想什么,他见吕布前来质问,虽态度冷淡疏离,但也回答了他:
“自去岁西凉流寇作乱后,这一路虽经清剿,但仍不可大意,”夏侯惇平静回答道,“我虽派人反复巡查过,但执金吾为天子故,不敢大意,因此领兵前去中牟了。”
……执金吾?
……执金吾不是皇后之父,不其侯伏完?他如何能这样愚蠢!竟将京师兵马调离天子身边?!
夏侯惇似乎看穿了吕布心中的惊骇,淡淡地笑了一声。
“温侯莫非以为自己比不其侯更忠心为国么?”
“忠心说不上,”吕布下意识说道,“我只是不曾想到世上有这样的蠢人。”
毕竟在吕布心中,只有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身边的兵,才是最能令他感到放心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吕布匆匆离去,夏侯惇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
“魏将军还在营中吗?”
“是,在刘从事帐中。”
他出了一会儿神,似乎在问随从,又似乎在问自己。
“他与吕布乃是姻亲,又受了那般器重,为何要背吕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