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盏。
郝萌愣了一会儿,“脩长兄如此有心?”
他家既在河内,当初屯住雒阳时,自然有机会时不时回去看看家乡故老。
并州将领们早快忘了家乡是什么样了,独他能回一趟家,原本是很幸福的事,但也因此,在河内被乱军所扰,而后他又不得不追随吕布,离开长安时,心中格外难过。
“大丈夫岂能困于儿女子事耶?”郝萌喝了一盏酒,又换他为魏续把盏,“追随天子,终究能奔一个前程出来。”
“这倒是,”魏续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意有所指道,“将军总是不薄待咱们的。”
酒过三巡,又有婢女抱着琴进帐,为他们弹了起来,郝萌一面饮酒,一面就开始上下打量婢女。
“你若喜欢,”魏续大着舌头说道,“将她送你便是。”
郝萌斜眼又看了几眼那女子,摇头笑道,“还是罢了,脩长兄身边之人,我怎好染指?”
“伯微不是刚刚说,莫困于儿女子事耶?”魏续满脸通红地说道,“不过一个妇人罢了,你莫不是怕你家夫人……”
要说怕的确是有一点的,毕竟是新娶进门没几年的小美人,郝萌脸一红,刚刚想辩解时,魏续醉醺醺地便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当真在意她,便换了她身边那几个替她把风的婢子,省得将军——”
郝萌的酒似乎猛地醒了,他额头上的青筋,脸上的肉,一条条一块块地都涨了起来!一把便抓住了魏续的领子!
“尔出何言?!”
魏续那一瞬间似乎酒也醒了,他的脸惨白惨白,吓得说不出话。
“是我酒后……酒后胡……”
“此事,此事,”郝萌咬牙道,“你如何得知?!”
婢女抱着琴,悄悄溜出了帐,
魏续闭了闭眼,似乎绝望又悔恨,“你难道不知么,军中只瞒你一人……”
“将军所爱者,难道不是侯成和宋宪那两个小妾?!”
帐篷里静静的。
连郝萌自己说完这话,都觉得太过荒唐。
吕布既然会偷侯成宋宪的姬妾,为什么不来偷他的妻子呢?
若是,若是只是他的爱妾,他便送与将军也就罢了……可那是他的妻子啊!他为将军出生入死,一路颠沛流离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啊!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又阴沉沉仿佛透着黑,整个人都透着杀人的气势。
魏续偷偷地看了郝萌几眼,心里的盘算便落了地。
忽然郝萌猛地站起身,“我去杀了那妇人!”
魏续大惊,“不可!”
“如何不可?!”
“你若杀了她,将军岂能不知?!”魏续急道,“你要命不要?!”
郝萌迟疑了一阵,“他岂会为一妇人而迁怒于我?”
“将军当初刺杀董卓,”魏续说道,“也只是为了一个妇人罢了!”
帐外忽然起风了,掀起帐帘,吹进帐中,将一室的酒气通通吹散,留下个酒意渐渐退却,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的郝萌。
“此非我背主,实是他不义!”他说道,“况且纵我背主,恐怕也不过南橘北枳罢了!”
魏续心中得意,刚想开口时,郝萌忽然阴恻恻地转头看向了他,那两道目光太过渗人,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难道郝萌竟识破此计?!
若他识破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魏续想,那就不得不将他杀死在帐中——
但郝萌紧紧盯着他,问道:
“脩长兄,你帮小弟不帮?”
魏续大喜!
“帮!怎么不帮!”
急切间是不能动手的。
御驾的行动路线并不是从雒阳到鄄城两点一线,而是总要奔着一座又一座的城去。
入城之后,天子就可以在提前收拾好的房子里休息,尤其是天气不佳时就尤其重要,毕竟哪怕是皇帝的帐篷,论坚固舒适防水也是比不过一座平平无奇的木屋的。
在城中时是不能动手的,起事只能在夜里,若有个万一,守军又不开门,想逃也逃不出去,就容易坏事。
因此要候着大家离了城,驻扎在原野上,再选一个风高放火天,到时四处放火,大家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哪里有敌人,必定慌乱至极,他们便可从容下手了!
长满荒草的原野白日里看着寂静又荒凉,可是入夜之后,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有草虫,有夜莺,有鸮鸟,有流水潺潺,有火把噼啪。
除此之外也有值夜的侍卫走来走去去的声音,有宫女偶尔出来解个手,黄门替哪一位贵人跑个腿,又或者是宫女白日见到了一位英俊的卫兵,芳心暗许,想要趁着夜深人静,跑出来与他互诉衷肠。
这片原野上到处都是帐篷,如果有神祇从夜空往下看去,会觉得它像个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