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底层平民别说活到七十岁,能打个对折都不敢诉苦——能拿到这东西的大多不是穷苦老人,这就更惹不起了。
总之,这是一根陈老爷子得再坚持几年才能拿到的鸠杖,有了这东西,就有了道德高地。这位老人既有鸠杖,又是坐在轺车上的士人打扮,身旁又有这么多的子孙和仆役,基本上就已经把各种BUFF拿满了。
在以孝治天下的汉朝,哪怕是哪位诸侯,也不敢对这位老人不恭不敬。
……她的话说得太满了。
这支队伍走过去没多久,远处的地平线上就卷起了一股黑烟。
这一天难得的没有云,万里晴空,连风都没有,于是那股烟笔直地冲上了青天。
“那是狼烟?”
“有敌袭!将军!”
“必是刚刚那支队伍!还未走出十里便遇了胡儿!”
几双眼睛一起看她,她在马上愣了片刻。
鲜卑人神出鬼没,张辽的并州骑兵却不能连天征伐。
“将军,咱们可要去救援?”有人这样嚷了起来,“咱们的骑兵就在山下!”
“那是将军的亲卫,如何能调用!况且不足百人,若那支鲜卑军来势汹汹,如之奈何!”
她已经发愣结束了。
“我虽不知刚刚那群人是哪个世家出身,但他们仆役整齐,又能点起狼烟,可见应当能支撑住一阵子,”她说,“传令下去,要儿郎们擎起旗来,还有,在山坡上起烽火!”
这一次的士人的确没有上一次那么怂。
他们出身河内,避祸黎阳,原本是不想依附袁绍的——准确说这个家族谁也不想依附,他们以汉臣自居,但又觉得天子暗弱,刘备未必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因此总想着观望一下,既博取一个美名,又不至于与哪一路诸侯对立。
……没想到观望观望,就把鲜卑人观望来了,只能匆忙北上。
黎阳附近原本颇为安全,再走个数十里便进入冀州境内,但这一群人也未轻率行事,而是命令五百健仆人皆佩刀,族中的年轻儿郎们也作戎装打扮。
甚至其中有个小郎君未雨绸缪,连作狼烟用的干湿木柴都提前预备了!
他们果然遇到了鲜卑人!
“将车在外!人在内!”
“避箭!避箭!”
“有长杆没有!”
一轮箭雨袭来,那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趴在车下大喊,“将长杆拒敌!”
“我们岂能敌得过他们!”有人哭叫出声。
老头儿气势汹汹地从轺车上站起来,“我大汉——!”
一根箭飞了过来!
小青年“嗷!”地一声给老头儿揪下车了!
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有鲜卑人试探着向前,被车所阻,有人下马想要牵开车子,但车后又探出了长杆。
但这些鲜卑人总算还有并肩作战的能力,而那些健仆则在步步逼近时露了怯——很快有车子里传出了年轻女子的哭叫声!
“七娘!七娘!”被扑倒的老人来不及揪打自己的孙子,颤巍巍地指着辎车大喊起来,“快去救你阿姊啊!”
有年轻女子被揪着发髻,扯出了车,仆役中立刻有人冲上前想救援,却被一刀捅穿后踹开!
那松散的防线到处都是漏洞,稍微一用力拉扯,顷刻便崩开了。
到处都有鲜血飞溅,到处都有惨叫与哭声,只有狼烟仍旧笔直向天,直至某一个警醒的鲜卑人忽然大嚷起来!
“是陆廉的骑兵!”那人用中原人听不懂的话高叫起来,“撤啊!撤啊!”
陆悬鱼就是在这种时候冲下来的。
鲜卑人其实并不多,看人数不超过五百,只是骑兵对步兵总有先天性的优势,何况这千余人还称不上步兵。
但这些被集结起来,并得到一定指挥的健仆仍然阻挡了那群鲜卑人杀戮的效率,而且尽力地影响了他们的信心。
鲜卑人打仗的效率不怎么高,但跑起来快极了。
当她领了百余骑兵,扛着旗帜冲过来时,那些胡儿已经跑了大半,剩下少数的也立刻被汉军冲上前,一刀一个。
那位八十余岁的老人衣服已经破了,脸上也全是灰,手持着鸠杖,仍然在企图冲破自己儿孙们组成的包围圈,怒发冲冠地在高喊要和胡人决一死战。
直到鲜卑人跑得不见踪影了,她这里也解决战斗了,他才终于消停下来。
算上仆从足有数千人的这一大家子总算可以跟她好好见礼了。
老人叫司马儁,是当过大官的;
壮年儿子叫司马防,也当过大官;
接下来是这一群小青年,各个都姓司马就没错了,很客气地出来跟她见礼时,挨个报上姓名,就跟报菜名似的,让人听着都感觉眼花缭乱。
但她还是在这群人里准确地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