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廉站在张郃旁边,一声不吭,就看着这个人和刘备亲亲热热地见礼,先揖礼,然后上前握手,叙了几句兄弟之情。
尽管他们生下来没见过面,他们甚至也没出生在同一县,或者同一郡,又或者同一州,但他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相逢倾盖便相亲!
他甚至又胖了一圈!整个人白白胖胖,像是蒸好的发面馒头一样!
人家也是乱世,她也是乱世,怎么人家就有本事把日子过得这样舒心顺意,她怎么就没这个好命!
她都多少年没吃到发面馒头了啊!这玩意谁发明的!还有多少年上市啊!
刘勋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在上下扫他,笑容忽然僵了一下。
那一下特别不自然,就像馒头上忽然被人掰开了一道裂缝。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就乐出来了。
刘勋的脸彻底僵了。
不仅僵了,而且整个人还开始微微颤抖。
就像个被戳了一下的布丁似的,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总之就是眼睛瞪得很大,还用力咬牙,一副被拖欠了工钱的模样。
主公咳嗽了一声,一边打圆场,一边抽空回头,瞪她一眼。
她老老实实低头,用脚轻轻抠地,实在忍不住时,再偶尔地笑一声。
拜陆悬鱼所赐,主公和自家兄弟的寒暄就比较简短,只能转向最后一个。
三个人上前拜会的顺序也有讲究,张绣是朝廷亲封的建忠将军,宣威侯,刘勋是汉室宗亲,庐江太守,蔡瑁虽然也是一位太守,但毕竟是刘表麾下的军师,因此地位就稍逊一筹。
他也是三个人里看起来最顺眼的,中年文士,面白微须,举止翩翩,优雅而有风度,一副九江名士的模样,讲起话来也很动听。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被拉出来介绍了一下,一个姓刘名磐的年轻人是刘表侄子,还有一个姓黄名忠,字汉升,南阳人,在刘表麾下当中郎将。
她在后面心不在焉地听,听到这个名字时就一愣。
这人四十多岁,姓黄,也长了一张黄脸,跟在刘磐后面一声不吭,别人行礼,他就跟着行礼,除此之外多一点神情和动作都没有,木讷得跟个陶人似的。
张绣一身铠甲明光铮亮,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刘勋一身蜀锦,镶金带银,从庐江到许城没变过的土鳖暴发户风;
蔡瑁穿着一身细布直裾,外罩氅衣,腰间的玉佩与发冠所嵌美玉颜色无二,真正低调又奢华;
而这个中郎将黄忠穿了一身虽然保养得非常细致,但依旧磨损严重的铁甲,甲片新旧不一,材质大小形状也不尽相同,一看就知是陈年老铠,不同的工匠手艺不同所导致的。
她虽然不爱穿甲,但也有一套青州工匠精雕细琢制出来的铠甲,按照她的身量用上好的铁片打造,轻薄结实,行动灵活,穿出来在阳光下晒一晒,也是熠熠生辉的明光铠。
造价不知道,反正她不管钱,田豫也没说心疼过。
大家坐车的坐车,上马的上马,一起进城时,她又抻脖子看了一眼黄忠。
他背弓挎箭,翻身上了一匹老马,和一个普通的老卒没有任何区别。
……非要说的话,她频频去看他的这个行为,让他和普通的老卒有了区别。
有人在互相飞眼神。
那三支兵马里有人在飞眼神,刘备这边飞得就更频繁些。
要说这是个如玉树一般俊俏的年轻郎君,辞玉将军去看他,大概是很好理解的。
或者说这是个名震天下的武将,辞玉将军去看他,那也很好理解。
但这人究竟有啥可看的呢?
他品行功绩没有一样出众的,他已经四十余岁,从来就没出过名,大概后半辈子也不会出什么名,就这么碌碌无为地变成一个老头子,看着那些比他小很多岁的年轻人建功立业,创造一个又一个传奇。
连他自己都因为辞玉将军的目光而不自觉地僵直了后背,手脚都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蔡瑁忍不住就开口了。
“辞玉将军,莫非与我这位中郎将相识?”
她摇摇头,“我这是第一次与他见面。”
蔡瑁打量了几眼身后那个人,又调转马头,微笑着看向她。
“那将军为何频频侧目呢?”
“我在家乡时,曾经听长辈讲过一些旧事,”她说,“那是很久以前,我年纪还小时听到的,所以我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车马还在继续向前,举着旌旗的士兵也在继续向前。
但周围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旧事中有位英雄,也与黄将军一般名姓,连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她笑道,“虽然年事已高,却立下了光耀千古的功绩。”
那个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中郎将猛地抬起头,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紧紧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