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使君的,”杨修笑道,“请尝一尝这茶。”
张飞迷茫地端起茶杯。
他想不出城中有什么人是皇帝不愿意明说的,但皇帝暗示的目的也达到了——谁在搞事我不能说,但我可是提醒你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想不出就不想了,三爷准备再最后努努力,不劳而获一把。
“德祖贤弟可知陛下所指者……”
杨修忽然板住了脸,整个人都很冷淡的样子。
“不知。”
……不说就不说,板什么脸呢?
……况且那个加了一堆东西的茶,它也不好喝啊!
张飞要告辞时,杨修又恢复了客气,还请他留下吃一点好不容易弄到的野菜,平时三爷还能附庸风雅试一试,这次实在是没心情。囫囵着告辞出门,顶着刮脸的寒风骑马走在街上,心烦意乱地四处张望张望时,隔壁市廛里正传来一阵喧哗,有骂架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听着像是岳父在那里骂女婿。
三将军忽然就愣住了。
有人搞事。
天子不愿意说出他的姓名。
天子一定要将自己摘出去。
光是这三个条件,张飞是不足以想到那个人的身份的,小皇帝年纪尚幼,但已经有了点滑不留手的智慧,留着朝中的人给刘备添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考虑到这个人的身份是杨修不仅不提,而且还表现得很冷淡,言语里又表露出一点袒护之意,这就很可疑。
……当然肯定不是杨彪,要是自己老子搞事的话,杨修才没心情卖弄聪明。
但这人身份地位资历应该还是很高,足与杨彪相当。
这就麻烦了。
因为符合这些要求的人不多,还能让天子觉得很麻烦的,那就是仪同三司的不其侯伏完了。
这人原是执金吾,被夏侯惇调开后,带着皇帝为数不多的卫队提前去了中牟。后来皇后与皇子们被扣在鄄城,他仗着身边还有些护卫,夏侯惇又没有余力追杀,虽慢了一步,但也终于千辛万苦来了下邳。
丢了闺女外孙以及最后那点南军的伏完来到下邳后毫无存在感,他六十多岁了,整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朽模样,身份高贵,矜持寡言。张飞既不会主动去结交,肯定也不敢惹他,因此一时是想不起来的。
现在他想到了,不仅想到这个老头儿,还想到了他在朝中的知交故旧子侄学生。
他还得摸清楚伏完的想法,他到底是对刘备有意见还是对皇帝有意见,是属于极端的忠臣想赶走张飞让皇帝彻底掌控下邳还是准备给皇帝卖到河北去,他到底是自己搞事还是和一大群人一起在暗戳戳搞事。
而那些公卿见到他,永远都是恰到好处的模样。
性情和善的会表现得亲切有耐心,性情高傲的会表现得疏离谨慎,但每一个都待他很客气,每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行动,都符合张飞对公卿的既定想象。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每个人都表现出了高度的一致性!
甚至如果没有皇帝和杨修的提醒,连伏完的表现也是完美的!
他要捉哪一个来吗!
要审一审他们吗!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对这群灰头土脸跟着天子一路来此的公卿发难,他是董卓吗?!
不!他没资格当董卓!天下人会说,肯定是刘备指示的啊!那个装得像个君子的刘备,他才是董卓!
……这位曾经很想亲近公卿世家的三将军此刻突然羡慕起正在冰天雪地里行军的陆廉来。
他很想上阵杀敌,至少袁谭这个敌人是明确的,见到就打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陈登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陷入了震惊中。
从徐·州派出的使者已经来过三四批了,除了第一个人敲开过吕布家的大门后,其他人再也没敲开过。
这位已经交了军权的昔日名将活得像个猫冬的老头儿,除了偶尔会喊几个老兵来家里吃吃喝喝,或者去老兵家吃吃喝喝外,其余时间是避不见客的,陈登的仆役上门说明客人身份,被里面那个疤脸老兵毫不客气地关在了门外。
“管你什么太守,我们将军见多了!”老兵嚷道,“爱找谁找谁去!”
他嗓门很大,一高声嚷嚷,那两扇破门就跟着轻轻震了震。
里面除了老兵嘟嘟囔囔渐行渐远的骂声外,偶尔传出两三母鸡咯咯的叫声。
如果不是陆白校尉经过,陈登可能这辈子的脸都在这里丢完了。
“这户主人一心只有求田问舍之事,”那位骑在马上的女郎笑眯眯地走过来,“使君若是请他出征效力,可就想差了。”
“他如何成了这副模样?”
陆白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陈登的迷惑不能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因为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廉颇老矣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