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第五十四章(2 / 3)

悬鱼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在袁谭心里是一个德州电锯杀人狂的形象。

她始终秉承一个信念,就是没做过坏事的人是不用怕她的。

哪怕是欺到她面前,指着鼻子骂她一顿,只要那人没做过什么超出普通人范围的坏事,她大不了就和他对骂一场嘛!

她坐在简单打扫过的乡府里,很是亲切地见了一些老人,听他们说说话。

他们说,城中的官吏都被杀啦,那接下来就需要大将军接管这座城池了,他们要求的也不多,至少得有官吏组织生产,维持秩序吧?哦对了,大将军还得给他们做主呀!

“做,做什么主?”她听到一个老妇人抑扬顿挫的哭腔后,立刻不安起来。

“大将军心善,将那般恶贼们劫掠的财物发还给小人们,”她嚷道,“可有些贼子,偏在其中浑水摸鱼!”

另一个本来在席子上待得很稳的小老头儿就坐不住了,“张家阿姊,你这话是意有所指啊!”

“我的话,乡邻故旧听得,大将军也听得!”

“那原是我家四郎的东西——”

“呸!你喊它!它答应你么!”

贼来时赘婿是跑了,可家当没跑出去,贼匪们就接管了。

大件的东西是各自有记号,好辨认的,小一点琐碎一点的东西,那很不容易辨认出来了。

到底是这个城里百姓们的财物,还是贼人们在上一个,上上个村庄劫掠来的东西?

比如说这两个老人家争的那头,那头猪,它见了哪一个都不答应啊!

但两个老人家还是吵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一定要请大将军给他们断个明白!要知道他们已经被打劫过一次又一次了,这头猪抵得上半个家当!有它足可换个几石的粮,这一冬天儿孙们都不必忍饥挨饿了!

大将军!今天!必须!断个明白!

大将军皱着眉,环视了这简陋而破落的屋子一圈。

除了几个亲兵守卫外,她并没有看见别的自己人。

……她的确身上经常性挂着一个地方官的头衔,比如说以前当过广陵太守,现在又当上了冀州刺史,那百姓的事,她就是有义务帮忙的。

……但她也没自己断过案啊!哪怕县官断案不公,百姓上诉时还有个田豫替她加班呢!

……田豫呢!

她的军中大主簿在遥远的青州,渺无音讯,只有不间断的粮草送过来,证明他还在。

留在她身边的只有这一千个虎头虎脑的士兵,其中四百人外加几个军官还被她派去押送战俘了。

她只能靠自己。

陆悬鱼伤心地低下了头。

袁尚坐在州牧府的上首处,向下环视时,心中也涌起了这样孤独而不安的感觉。

他父亲在世时,独立承担起决定生死的一切重任时,他是不是也这样无措过呢?

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老练些。

“前番友若进言,趁刘备袁谭立足未稳时,孤当亲往迎敌——”

有人突然直起身,“主公千金之躯,怎能草率轻掷?”

“若主公出城,”又有人说,“谁来守邺城?”

“有友若先生在……”

那些模糊的脸上就露出了刻薄的笑容,“听闻颍川荀氏素有友爱之名,而今荀文若既死,不知他的家眷在何处?”

荀谌终于冷冷地开口了,“我兄与陆廉有旧交,又死于许攸之手,寡嫂深恨之,不愿来河北,因此送去陆廉处,足下又有什么指教?”

“哈!”那人的声音立刻怪诞地尖利起来,“友若先生自己倒知狡兔三窟,何意偏要逼主公出阵!”

“除主公与本初公之声名外,又有何人能统率河北,击退陆廉!”

“河北名将多矣!帐中诸将,岂不足拒陆廉小儿!”

吵到这里时,连武将也坐不住了,一迭声地起身请战!

“末将愿往!”

“主公!”

“主公!”

“闻听陆廉为刘备所贬,据土城以容身,主公只消拨给末将三千兵马,末将定星夜破城,斩了她的狗头来献主公!”

袁尚一瞬间大喜过望,“吕将军,孤给你五千兵马,你兄弟二人同去便是!”

天色将晚,士兵们匆匆忙忙出城时,郭嘉又一次坐着小车跑来了。

他也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做,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被他策反利用的笨蛋,顺便旁敲侧击打听一下袁尚的动向,随时调整他为主公做的谈判草案上的各项细节。

然后小车路过一家酒舍时,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冷静内敛,并且随时随地都能保持住风度和情绪的荀谌,正在里面独自一人喝闷酒。

见到郭嘉来了,他也没说出今天到底什么事惹他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