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祐先生!这好吗?!这不好吧!主公这真的不是在考验我吗?!” 孙乾先生摸摸胡子。 “将军不必挑选,”他说,“这些都是将军的。” 团团转的陆悬鱼忽然停下来了,呆呆地看他。 “还有这座宅邸。”他说。 这感觉多少是有点违规了。 尤其对她这个自从来到汉朝,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的人来说,多少是违规了。 “那我,”她想了想,“我去寻人过来……” “将军不必寻旁人,”孙乾说,“这宅邸里的男女仆役,都是将军的人。” 库房静了一会儿。 “多少人?”她艰难地问。 对方仰起头,心算了一下,“不足两千……嗯,宅中只有八百余人,但附近村落还有一千余部曲。”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什么部曲?” “那些耕种将军田地的人。” “我在这里怎么会有田地?” “适才停车观景之事,将军可记得?”孙乾先生笑眯眯地说道,“自那处始,至宅邸后面这座北山,其中山林河流,土地村庄,都是将军的。” 她半晌说不出话。 “这怎么可能呢?”她说,“这里原来的主人呢?” 有人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叩首。 细嫩的皮肤被寒风吹得通红,上面划过的泪痕很快结了冰,这样的苦楚,他却像是根本毫无察觉。 有稚童走过来,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袍子。 “阿耶……” “六郎啊,”那人哽咽着说道,“再看一眼故土,将它记住!你以后——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车队里起了一阵凄凉的哭声,有男女,有老幼,声声撕心裂肺,恨不得哭出血泪! 他们要离了故乡,不知前方还有多少坎坷,不知何时才能回还,不知自己的父祖坟茔谁来祭祀洒扫,谁来供奉血食,他们怎能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可即使如此,他们哭一场,又磕了一场头,起身后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向着苍茫的群山行去! 车队有他们自己的部曲护卫,两侧又有秦胡士兵巡逻,可保无虞。 可秦胡毕竟不是受过礼教的汉人,他们看向那些装满箱子的缁车时,眼神会热切起来,再看向下车倒水的年轻婢女时,眼神会更加热切,只是碍于一旁督军的汉人将军脸色严厉,才不敢造次。 于禁就是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这支车队自邯郸启程,向着并州进发。 有一辆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 于禁皱皱眉,刚想令身旁的士兵上前呵斥车夫,要他立刻将车驱离时,车帘忽然被掀了起来。 一张苍白的脸自车内浮现,“文则将军辛苦。” 文则将军面色稍霁,很端正地行了一礼,“奉孝先生何故至此?” “不放心,来看看。” 这话说得很不严肃,于禁的脸又僵了。 “前军已至涉城,先生不必挂心,”这位将军声音颇有些生硬,“在下倒是听闻刘备已发檄文,恐怕邯郸……” 郭嘉那张苍白的脸诡秘一笑,“主公有计退敌,文则将军勿忧。” 这话说得更加轻佻,于禁的眉毛就皱得更紧了。 对面已得了冀州和青州,关羽马上也要将幽州纳入囊中,如此熊虎之师,又有关陆那等名将,主公本部兵马不过千余,秦胡虽众,却新附未稳,如何退敌? 他不说,但他那张脸已经将心里的话都说尽了。 郭嘉也不挑明,只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那笃定的眼神又让于禁有些迷惑了: 退敌之计是只能意会,不能明言的——奉孝先生这样暗示他,可到底是怎么样的退敌之计呢? 没有退敌之计。 理由很简单——整个河北的战争已经打完了。 正如司马懿看穿的那样,河北甚大,世家根深蒂固,对刘备来说是很头疼的一件事,那些最死硬的世家他杀还是不杀呢?他不是个嗜杀的性子,但他们又死也不服他。 曹操很贴心地递上了这个方案:那些最死硬的世家,他带走便是。 中原已经没有曹操的立足之地,可他的确还是本初表奏朝廷,亲封过的征西将军!他可以领着这一大群人,奔赴荒芜广袤,被异族盘踞许久的凉州! 有这样一群世家带着部曲男女跟随他,足够他再建起一个根本之地,再立起一番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