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话,她在房里都听到了。自己的妈是个什么脾性,栗清圆再清楚不过。
妈妈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最大的坎坷也不过就是和爸爸离婚。这些年,他们就像老小孩一样,青梅竹马,早早结婚,又草草的婚变。栗清圆和孔颖吐槽过很多回,这世上没有她父母这样的人,两个人离婚这么多年,但向项每回来栗朝安这里,从来都是拿钥匙开门的。任何时候,她进门不用怕前夫有什么不方便。因为她笃定栗朝安这个人虽然沉闷、无趣甚至怪异,但他是彻底孤独的。即便离婚这么多年,向项都可以霸蛮地觉得这辈子栗朝安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栗朝安更不必说。他酒后跟圆圆牢骚过,这辈子在你妈这边吃尽了女人的苦头。他已经脱敏,不会想不开地再和别的任何女人重蹈覆辙去。
原先,栗清圆还怕父母跟孔妈那样劝她什么。结果,还是低估向女士了。她高跟鞋进来这么久都没换下来,此刻笃笃往外去,栗清圆怕妈妈真的去季成蹊医院闹。
“妈,你真去找他,我和你急。”
向项炸药包般地回头来,“你和你爸一个德性。老菩萨生了个小菩萨。”
“我才不是什么菩萨。是我要分手的,我不要他了。你跑去他单位闹什么,难看不说,真影响了他……”
“所以我说你没出息。他都心思不在你身上了,你还想他什么好。”
栗清圆气妈妈这样说。“您总是这样。不顺您心意的、不按您方式办的,就是别人没出息就是菩萨。有没有想过,那是别人的事,别人有自我处理的权利。我要和他分手是我的决定,不代表我就要毁了他或者断他生路。照您的逻辑,您和我爸离婚,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许别人说我爸半个不字呢!”
“他能和你爸比吗?啊!”
无端被当作参照物的栗朝安气得一时头要炸,干脆由着她们母女吵。更由着前妻去,“嗯,你去吧。把那个第三者揪出来,也顺便让季成蹊院办都知道他和女友闹情变了,看看这点事到底能不能影响到他的晋升。”
从栗朝安口里听到最后那两个字,多少有点唏嘘。
他说完,便推脱头疼要去房里躺会儿,要前妻走的时候,帮他把门带上。“圆圆,你快吃,吃完把桌上收拾掉。”
向项见栗朝安这个鬼态度朝她,当即气得要走。栗清圆不放心妈妈,也怪爸爸回回懂如何刺激妈妈。
她抢下妈妈的包,不准她这个时候走,怕她一时头脑风暴的脾气,开车不安全。
向项不和她啰嗦,要她把车钥匙还给她。
栗清圆这才撒娇,“妈妈,我求你了,我还来着姨妈呢,没力气哄你。”
“你来着例假还夜里吃那么多冷的,你要死了你!”
“你先别走,下午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稀罕。”说着,向项一把夺回自己的包和车钥匙,才要去开门的,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院子铁门上的门铃是栗清圆在网上买的,带可视通话的那种。可惜这片街坊糙惯了,大家互相串门的时候,从来看不到这个玩意。要么直接推门进院子,要么在门外吆喝一声。
这么长时间,除了她点外卖的时候,小哥按一下。
今天,头一回有人认真按门铃了。
栗清圆借故骗妈妈,说爸爸有个重要客人过来,再吵,给人家看笑话了。随即,第一时间来院子铁门处应门。
半扇铁门洞开,只见一辆黑色低调的迈巴赫停在门口。按门铃的是个踮着脚尖、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穿一袭鹅黄欧根纱的系带连衣裙,梳两条油光水亮的麻花辫。她手里有张小卡片,按图索骥的样子,口里喊着妈妈,表示她找到88-乙了。就是这个地址,“这就是栗爷爷家。妈妈。”
车后座上下来一位三十上下的女士,最日常松弛的长袖衬衫配牛仔裤。温柔沉静,美而不妖。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比按门铃的女孩小一点。
女孩的母亲第一时间上前来与院门内的栗清圆打招呼,“请问这是栗医生家吗?”
“是的。”
对方说明来意。
栗清圆即刻侧身,表示欢迎。
她刚要请客人进里的,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是微信语音,来电的人叫她有点意外,季成蹊的母亲。
里头,栗朝安大概听到动静了,也出来迎接客人。
冯家提前一天致电来,表明想过来拜访一下,情词恳切。今天栗朝安没去医院也是等着应酬这桩事。
家中来客,栗清圆第一时间想帮着爸爸烧茶招待的,便把季母的语音通话挂断了。
岂料对方即刻又打了过来。
就在她踟蹰之际,那辆迈巴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来一个人。
冯镜衡一通电话打了一路,到了地方,朱青和孩子们都下去了。他才拖沓着收线、下了车,朱青和孩子各拿了水果和两束鲜花。
后备箱里还有一箱酒和两条烟,是冯母备着答谢栗家的。
此刻,唯一的男劳力捧着沉甸甸的礼,刚踏上这户人家的门槛,门里出来一人。她冷面疏离接通电话,不算和睦口吻地开口。
一进一出的两个人,目光堪堪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