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举箸的动作一顿,微垂的眼皮子掀起来些,将一双银箸重新搁在了旁边,轻咳了声:“母后教训的是,是儿子的不是。” 他转向皇后:“听闻梓潼心悸不适,太医看得如何?近来服药可有好些吗?” 皇后的动作亦是一僵。 太后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帝后之间能够和谐,就算达不到伉俪情深,也得有几分情谊,这样才好尽快生下嫡子。 但自从嫁给陛下后,她和陛下之间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状态,许多事尽在不言中,陛下不必说她也懂得,从不会拿到明面上用嘴去说。 更别提“梓潼”这样的专称,还得在太后跟前特意提起来让太后满意。 但为遵孝道,陛下都要如此,皇后尽管心中感到怪异不适,也得装作配合的模样,如此才能应付得过去。 她微微颔首,柔声笑道:“多谢陛下关怀,休养几日已经觉得好多了。” 一来一回说罢,秦渊才重新拿起银箸。 看他们这敷衍模样,太后蹙了眉头:“皇后是你的发妻,温柔贤惠,为你管理后宫。便是政务再忙,也得多抽空去瞧瞧。既是彰显帝后情深,也是为了镇住后宫,免得生不良之气。皇帝登基七年,难道这点小事还要哀家提醒你?” “有些话皇后不便说,哀家却得让你知道,要时刻记得祖宗留下的规矩。集宠于一身便是积怨于一身,这么浅显的道理,哀家不信你不知道。” 秦渊动筷的姿势再度顿住。 但他神色并未有半分不悦,亲自夹了一筷子鸭肉到太后碗中:“母后,春日天干物燥,儿子看这鸭肉炖的极好,益气补虚、滋阴去火,您多用一些。” 太后不作声。 秦渊见状,不紧不慢地收筷,又给皇后夹了一筷子参片乌鸡,淡声道:“母后教训得极是,儿子受教。” “听说母后今日才见了玉贵嫔,想来也是因为此事吧。” 太后这才舒缓了眉头:“哀家就知道你是明白的。只是你分明明白,却还要这般专宠,落在旁人眼里,可能不妒不怨吗?身为帝王,你政务得心应手,如今在后宫却失了平衡。近来前朝后宫因为玉贵嫔流言不断,多少人心生不满,便是如此,玉贵嫔才会屡次遇险。” “懂节制,不偏爱,才能长久。哀家知道你喜欢玉贵嫔,可以她的身份,越是细水长流才越稳妥。待她再生下一个皇嗣,入宫时日再久一些,你如今给她的,必不会有这么多怨言。” 太后甚少和陛下说起后宫之事,可一旦说起,就意味着不满。亲生母子之间说话不必那么忌讳,自然可以直来直去,但皇后在他们之间始终是一个外人,陛下受训,她只能装聋作哑,底下头不作声。 陛下宠爱沈霁招致后宫流言之事,她并非不知情,也有许多嫔妃明里暗里抱怨陛下偏爱一人而空置后宫。 但这些事,她身为皇后只能规劝,却不能左右,何况陛下对沈霁的心意她也知晓,便是连规劝 都张不开口。 于情于理, △(格格党文♂学)△, 皇后心中既是松了一口气,却也提了一口气。 松在尽了皇后职责,提在为陛下和沈霁忧心。 她这个皇后做的,从来都称不上称职。 忽而一阵晕眩袭来,皇后抬手扶了扶额头,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发觉自己的不适,只是默默忍耐着。 身子尚未好全,今日又出来吹了些冷风,难免有些不适。现在虽然一直在调养身子,可她受不得劳累只能静养,累倒以后,这阵子的所有努力都算是白费了。 秦渊收起银箸,不疾不徐道:“儿子二十登基,到今年二十七岁。再过三年,便是而立之年了。” “这些年,儿子一直勤勉于政事,不敢有半分懈怠,到如今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但身居这个位置,儿子时常觉得高处不胜寒。” 太后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了几分,看向皇帝,等着他的后文。 秦渊淡淡道:“母后良苦用心,朕都明白。但也请母后能体谅,后宫诸人中,唯有玉贵嫔最衬心。” “后宫纷争不断,不论朕宠谁,都会有人不满。玉贵嫔无依无靠,出身低微,若是朕同她细水长流旁人并无不同,那便人人都觉得她软弱可欺,可随意拿捏,更是置于危险境地。” “朕明目张胆些,就是让她们知道朕对她的看重,让那些心思不纯之人都得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住帝王之怒。若有人仍敢动手,那便说明此人胆大包天,包藏祸心,不论朕待她是寻常还是超出,都会暗下毒手,既如此,朕愿意护一护她。” 提起沈霁,秦渊淡漠的神色难得显露一丝温柔:“有她和三皇子在身边,朕也能闻一闻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