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最后一丝晚霞于地平线落下。黑暗笼罩了这座大宅。
大堂中非常安静,陶的声音很清晰,让钟明连装作没听清都做不到。
没有人对陶选择的惩罚方式发出异议。马修眉心微蹙,看着玛丽夫人严肃紧绷的侧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快选啊。” 陶挥舞着手上的戒尺,一下一下打在手心,戏谑的目光落在钟明身上:“你还想向谁求救?不管是马修还是夫人都不会纵容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小贼的。”
钟明猝然抬起眼,嘴唇拧紧,神情平淡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怒气。
陶没有错过那点愤怒,得意地勾起嘴角,下颌上的黑痣跟着一动。
钟明的愤怒一闪而逝。他移开视线,看向站在玛丽夫人身侧的艾伯特。男孩深深低着头,放在身旁的右手握成拳头。
看来不会有人为他说话了。
钟明敛下眼,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缓缓向前伸出双手。
陶见他伸出手,目光略微闪了闪。在内心深处,他其实有些期待这个新来的男仆卷起裤腿,露出洁白腿肚的样子。
不过手也行。他的视线落在钟明摊开的双手上,他的五指纤细而修长,掌心柔软细嫩,看起来是一双从没吃过苦的手,连那点指尖上细小的,被玫瑰花刺伤口都显得有些突兀。
像是一张上等的画布。
陶微微弯起眼睛。下一瞬,破空之声传来。“啪”的一声,戒尺打在钟明的手心上。
痛感让钟明闷哼一声,忍不住蜷起手心。
“给我好好摊开。” 陶冷淡的声音传来,他脸上没了笑容,镜片后的眼睛冰冷异常:“要是再躲,就再加十下。”钟明小小地吸了两口气,缓缓张开手,立刻又挨了一下。
“啪!”
戒尺扁而平,其实陶的力度并不算重,但钟明的皮肤太嫩,被打到的地方立即红肿起来,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交错,强烈的对比伤痕看起来格外残忍。
马修看着那伤口,在陶再次挥舞下戒尺时眉尾一颤,用力闭了闭眼,僵硬地扭过头。
陶注意到了他的样子,心中发出一声嗤笑,再次高高举起戒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等一下。”
陶的动作顿住,偏过头循声望去,便见有着一头金发的年轻女人站在二楼的拐角处,垂下眼注视着他们。
玛丽夫人也抬起头,在看到女人时愣了一下,疑惑道:
“琼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
出声的正是家庭女教师,琼。她的目光轻轻在钟明的脸上扫过,接着淡然地移开,冲玛丽夫人道:“公爵大人说,他有点饿了。”
“想问夫人能否将点心提前送上去。”
闻言,玛丽夫人愣了愣。显然这种要求在大宅里鲜少出现。她只愣了一瞬,便接着道:“好的,我马上就送上去。”
接着她对陶使了个眼色,便要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琼再次开口:“公爵大人说,希望见一见新来的男仆。”
闻言,玛丽夫人的动作顿住。陶猛地皱起眉。马修则是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钟明。
在注意力的焦点处,钟明缓缓抬起头,表情比任何人都茫然。
公爵?那是谁?
陶不可置信地捏紧了戒尺,猝然开口道:“什么?这不合规矩——”
“闭嘴。”然而这次,玛丽夫人厉声打断了他。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大宅里,公爵大人的命令代表最高的权威,谁也不能违抗。她深深吸入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淡然道:“我知道了。”
她偏过头,朝钟明招了招手:“你过来。”
钟明顿了顿,看了眼咬牙站在一旁的陶,略微犹豫后还是抬脚,略过他走到了玛丽夫人面前。
女管家灰蓝色的眼眸中神色平静,视线落在钟明脸上,接着轻轻执起他紧握的右手。钟明手心两道红肿的伤痕落入她眼中。
马修站在玛丽夫人,看到那两道伤痕,眉心快速地抽动了一下。
同时,钟明缓缓抬起了脸,眼眶有些微红,快速地略过玛丽夫人的肩头,瞥了一眼马修。
玛丽夫人没有注意到身后人一瞬的僵硬。似乎是见钟明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接受惩罚,她的表情再次柔和下来,如一位温柔的母亲般伸出手,轻轻抚过钟明沾着些许细汗的额角:“看来你已经吸取了教训。”
玛丽夫人柔声道。右手举起一个小小的金属十字,闭上眼睛,神情很虔诚:“来,跟我念——至高无上的主啊,请求您宽恕我罪恶的灵魂。”
钟明看了看她的神色,觉得这人多少有点神经质了,但他还是顺从地低下头,跟着玛丽夫人道:“主,请求您宽恕我。”
他的语气非常虔诚,半垂下眼睛的样子尤其谦卑。玛丽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开了他的手,在转身的同时道:“跟我来。”
钟明点头跟上,将身后面色各异的几人扔在身后。
马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脚下略微动了动,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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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沉默地跟着玛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