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蚂蚁声嘶力竭的喊着,回头惊恐的看看刘子光,拔腿也想跑,哪里还來得及,被刘子光一脚踹倒踩在地上,少年疼的眼泪鼻涕横横流,但依然冲着王文君逃窜的方向不顾一切的大喊:“跑,跑,”声音带着绝望,带着哭腔,凄厉无比的在哈岔子的上空回荡,
王文君头也不回的跑了,他对河岔子的地形很熟,跑的非常快,刘子光也不追他,只是提起蚂蚁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只留下惊得不知所措的王文君父母站在原地发呆,
王文君在遍地杂物的河岔子贫民窟里如履平地,身手矫健敏捷,不时飞身跨越大堆的障碍物,很快就跑了出去,奔上高高的河堤,
刚跑上河堤,两边就扑过來几个人,将王文君死死按住,他困兽犹斗,竟然挣脱了,但是迎面一脚踢过來,是那种穿着44码3515巡洋舰八寸钢头陆战靴的大脚,一脚下去,王文君额头上就是一个大豁子,人当场就懵了,晃了晃倒下來,随即几把雪亮的武士刀伸过來,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文君只昏迷了半分钟就醒过來了,晃一晃脸上的血,眼前两张惊恐无助的面庞正是自己的好朋友皮猴和蚂蚁,宽阔的河堤上停着几辆汽车,十几个杀气腾腾的汉子围在左右,手里拿的都是利刃,
人家为上么找上自己,王文君很清楚,前天的时候,皮猴和蚂蚁找到自己诉苦,说是因为偷车子被高土坡那边的人打了,胜利哥也不愿意出头,当时王文君就恼了,说不为小弟出头算什么大哥,马胜利就是个孬种,想不被人欺负,只有自己动手报仇,
在机械职高,王文君只有两个朋友,那就是皮猴和蚂蚁,他们三个人的家庭条件都比较窘迫,所谓同命相连,谁也不笑话谁,现在的就业环境那么紧张,连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更何况这些职高生,在学校里什么技能都沒学到,去外面工厂应聘还不如农民工呢,对他们这些高三学生來说,混黑道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他们三个人都跟了胜利哥,说是混黑道,其实也就是瞎混而已,小偷小摸打个架泡个网吧,就以为自己是黑社会了,距离真正的黑道差距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所以当皮猴和蚂蚁出事的时候,胜利哥连个P都不敢放,反而是王文君愤然发难,当即表示要去砍了高土坡的小贝为兄弟报仇,
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小屁孩最嚣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管你什么道上成名的大哥,照捅不误,但是他们却知道后怕,事情干出來了,人家來报仇了,才屁滚尿流起來,皮猴和蚂蚁就是这种人,但王文君却似乎天生不知道害怕一样,面对明晃晃的刀锋依然彪呼呼的瞪着一双眼,
少年依然穿着那件小风衣,牛仔裤,衣服很时髦,但是质地却很差,能看出來穿了很长时间,袖口和领口已经磨损了,或许出身贫寒的他只有这一件能上台面的衣服吧,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额头上的鲜血呼呼地冒着,早晨的太阳照在他十八岁的面庞上,惨白血红一片,
阳光忽然被遮住,一个漆黑的人影站在面前,太阳在他身上镶了一圈金边,那人蹲下來盯着王文君,问道:“是你捅的贝小帅,”
王文君的眼睛被额头上流下的血糊住,他竭力睁开眼睛,紧咬着嘴唇,倔强的点点头,
“为什么要捅人,”
“因为他欺负我的兄弟,”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那人问,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难为我的兄弟和家人,我会给你交代,”少年依然倔强无比,落在仇家手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放开他,”刘子光站了起來,阳光重新占据了王文君的视线,他眯了眯眼,觉得抓住自己的手都松开了,然后一柄白鞘刀的抛在自己面前,
“我看你怎么给我一个交代,”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王文君艰难的爬起來,捡起了长刀,深吸了一口气,对泪眼婆娑的两个朋友说:“皮猴,蚂蚁,帮我照顾爸妈,“然后沒有丝毫犹豫,捡了这柄白鞘刀,倒转刀锋刺进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但是刀锋却只停在入肉半寸深的地方,王文君握着刀的手被另一只手捏住了,是那个带头大哥,
“小子挺有种的,就这样吧,”刘子光把白鞘刀从王文君胸前拔了出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方巾塞在他的伤口上,说:“你们两个,來按着,”
皮猴和蚂蚁赶紧跑过來帮王文君按着伤口,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这帮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收起家伙,上车走人,
几辆汽车绝尘而去,空荡荡的河堤上,只有三个彷徨的少年对视着,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飞驰的汽车里,刚才的画面一幅幅在刘子光脑海里重现:
那个收破烂的高个子男人佝偻着身子,如数家珍的向刘子光介绍着儿子的奖状,当说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行走在城市大街小巷之间,这张从來谦卑低下的脸上,竟然有一种神圣的骄傲,
“文君从小学习好,虽然沒上重点高中,但也上了职高,是我们家最有学问,最有出息的,他娘身子骨不好,我们将來就全靠这个儿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文君的母亲靠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