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滨江花园附近,一辆蓝色的巨力农用车运载着满满一车厢苹果停在道路边上,车门打开,一个三十來岁的男子跳下车來,招手道:“大旺,谢了,”
驾驶室里的年轻人露出一口白牙答道:“周书记你客气个啥,能拉你进城是俺的福气,”
周文笑笑,用手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把卷起的裤脚放了下來,自从下乡镇任职以來,他就沒回过家,就连中秋节都是和大河乡的五保户们一起过的,在农村担任基层领导,和在市政府当秘书大有不同,起码不用那么注重形象,现在的周文,看起來就像是一个土的掉渣的乡镇企业家,
來到家门口,再次拍拍身上的尘土,清清嗓子,敲了敲门:“晓静,我回來了,”
房门打开,刘晓静沒好气的把拖鞋丢过去说:“还知道回來啊,我以为你这个大书记把我们娘俩忘了呢,沒给你留饭啊,想吃自己做去,”
周文嘿嘿赔笑着,换了拖鞋说:“沒事,我路上买了两个烧饼,厨房有大葱么,一卷就成,”
说着举起手上的塑料袋,献宝一样说:“人家给的苹果,又大又红,回头给你妈那边送过去,”
刘晓静鄙夷的看看那袋苹果,沒接,今年苹果大丰收,才一块五一斤,当个乡党委书记就落得这点好处,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城管呢,都能成口袋的往家抗苹果,
老公这两年工作变动很频繁,早先在办事处上班的时候日子过的虽然平淡点,但是稳定平和,小日子过的与世无争,后來也不知道周文撞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周市长选中做了秘书,从此周文家的生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初是兴奋期,老公在市政府上班,可让刘晓静赚足了面子,邻居同事朋友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自己,领导也不敢和自己大声说话了,就连儿子幼儿园的园长都來和自己套近乎,平日里家里走动的客人也多了起來,來往走动的起码都是科级干部,刘晓静的底气也水涨船高,憧憬着大房子豪华轿车的美好未來,
可是随着周市长上调省城,一切成为泡影,前途无量的周文下到县里去当什么劳什子的旅游局长,一星期才回一次家,工资两千出头,油水基本沒有,官场倾轧,斗争残酷,沒有后台的周文出力不讨好,终于被排挤出南泰官场,一时间萌生退意,都打算去跟刘子光做生意去了,那几天刘晓静心里也不舒坦,心疼老公,感叹命运,沒想到再次峰回路转,周文被任命为南泰县大河乡的党委书记,正儿八经的当起了九品小吏,
在穷乡僻壤当书记,还不如在区里当办事员,至少能照顾家,偏偏周文还干的有滋有味,连中秋节都不回家过了,对此刘晓静气的够呛,哪还有好脸色给周文看,
周文也知道自己对不住妻子,讪笑一下,把苹果放到茶几上,走进厨房找了根大葱,用烧饼卷着啃起來,刘晓静从背后看着周文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來,从冰箱里拿出一盘菜來放进微波炉转了转,沒好气的丢到桌子上:“吃吧,你喜欢吃的猪蹄子,”
“晓静,辛苦你了,”周文说,
“算了吧,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赶紧把工作辞了吧,大河乡那么穷,一不能出政绩而不能捞油水,这个书记当的一点意思都沒有,”
周文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放下筷子正色道:“那可不一样,我这个乡党委书记是省委郑书记钦点的,组织上是在考验我,锻炼我,这种时候怎么能打退堂鼓,”
刘晓静一瘪嘴:“少來,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人家省委书记哪记得你啊,”
周文笑了笑,用一种无法和你沟通的语气说:“晓静,这个你不懂,”
“我不懂,就你懂,哼,”刘晓静虽然嘴上凶,还是下厨炒了个鸡蛋给周文吃,
鸡蛋还沒炒好,周文的手机就响了,听完之后匆匆出门,在门口换鞋说:“有点事我处理一下,”
“晚上还來吃饭么,”刘晓静回头问道,却发现周文已经出门走了,气得她把锅铲子一丢,也不炒了,
周文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办事处而去,进了办事处的院子就看到一辆蓝色跃进卡车停在那里,穿豆绿色城管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把三轮车往下卸,周文赶紧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大旺,我在办事处,你的车呢,”
“周书记,车被他们拉到停车场去了,”大旺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文赶紧又來到停车场,果然看到大旺的农用车被查扣,满满一车苹果还沒卖出去呢,车就让扣了,大旺急得满头大汗,低声下气的央求着那几个城管,说这钱是弟弟上大学用的,可是一点用都沒有,三个城管理也不理他,有说有笑的往外走,
周文急忙迎上去说道:“这不是大旺兄弟么,怎么回事啊,”说着就从包里掏烟,
他以前在办事处工作的时候,和城管科的一帮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沒说过话也算面熟,所以那几个城管也给周文面子,接了他的烟说:“占道经营,无证摊点,扣留车辆,罚款五百,这是咱办事处的规矩,”
周文说:“都是自己人,意思意思就算了,”
几个城管只是临时工而已,互相看一眼说:“老周,这事儿你得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