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此贼,若有一日再被吾遇到,定要将其挫骨扬灰!”夏侯楙气得嘴唇直哆嗦,一拳砸在城墙上,拳头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骂着方仁。
到了此时,他也猜到方仁必定做贼心虚,早已经畏罪逃走,此时战事紧急,他还为来得及细想方仁为何会事先便逃走。
“将军,刘封退兵了。”就在此时,王经急匆匆地从城楼上下来,满身灰尘,好不狼狈。
夏侯楙又骂了两句,乘着短暂的平静期,硬着头皮再次上城,果然看到蜀军正在缓缓退撤,城上的守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有的甚至瘫坐在地上,双股兀自发抖。
这两个多时辰的坚守,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个个都想着,明日要设法调到其他几门去,留在南门就是等死。
此时洛阳城中留守的,大多都是预备役和逃回来的残兵,真正的精锐在两日前被杀散,十余万兵马或降或杀,甚至连夏侯霸、夏侯威、曹泰几人都下落不明,至今未归。典满虽未受伤,却被草灰迷了眼睛,只能下城处理,陈骞正在重新调度兵马,将士兵都调集到安全所在,下次蜀军再来攻城,也能及时躲到城墙脚下,防止弩箭和投石造
成无谓死伤。
夏侯楙长出一口气,对王经吩咐道:“速去准备饭食,让士兵们吃饱喝足。对了,加肉羹。”
虽说蜀军的攻击极具威慑性,但终究数量不足,无法对城墙和守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反正刘封再借助兵器之利,也无法渡过洛水,不到城墙之下,洛阳暂时无忧。
但这一场仗,打得实在太过窝囊,魏军都沉默无声,有的远远看几眼离去的并州军,充满了敬畏,要是能跟着这样的部曲作战,何愁不胜?
反之,谁也不想和这样的对手为敌。
“若不是刘封有这几十架破机械,吾焉能如此狼狈?”夏侯楙手按剑柄,看着晃晃悠悠退走的井阑和投石车,不住咬牙,面色不甘。“唉——”王经看了一眼夏侯楙,暗自摇头,看向远处,迎着傍晚的夕阳,退走的蜀军阵势浩大,漫天烟尘,旌旗蔽日,士气极盛,“蜀军阵中,定有能共巧匠,技艺若此,
叫人奈何?”
“若刘封明日还来攻,如何应付?”夏侯楙扫视着城上的狼藉景象,心有余悸,今日虽然熬过去了,但非长久之计,若明日还如此,士气迟早会溃散。
王经脸色微变,沉默片刻,依然无计可施,只好说道:“且先回城休整,与军师共同商议对敌之策吧。”夏侯楙也叹了口气,与王经一同下城去了,留下陈骞布置城防,换过一批士兵上城,清理城上的污迹,搬运尸体,将城头上的那些碎石堆积到一处,这些碎石在防守时还
能派上用场。迁都之后,洛阳宫殿人走楼空,宫墙之内寂静无声,虽然如此,但谁也不敢住到宫内去,夏侯楙的行署,暂时安置在司徒府中,皇宫内院,依然还有三百禁卫军在巡逻看
守。
府邸之中,夏侯楙面色阴沉,手上缠了一拳绷带,左右仅有傅玄和王经二人,想想当初临危受命之时,朝堂上下,一片恭贺之词,文武俱全,如今却只剩下寥寥几人。
“方仁立下大功,又不知将军会兵败,为何没有返回虎牢关待命受赏?”傅玄听了夏侯楙之言,觉得匪夷所思,就算夏侯楙怒而问罪,方仁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直接逃走。
“军师如此一说,还真是蹊跷,嘶——”王经眉头紧皱,龇着呀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他去见刘封之时,反被刘封识破,劝降了?”
“嗯?”夏侯楙浑身一震,惊愕道,“刘封如何识破吾计?”
直到现在,夏侯楙还不认为是刘封识破了他的计策,而是王仁泄露军机或者是刘封用兵谨慎所致。
傅玄沉思一阵,言道:“请将军将前去捉拿方仁之人叫来,再细问一遍。”
夏侯楙忙传令将那几名亲兵又传唤来到殿中,傅玄再三问话,几人就所见所闻据实相告,其实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汜水港守军一夜之间尽数逃走,说明他们也是畏罪而逃,”傅玄低头沉思,似乎在自言自语,“如此说来,方仁在来营之前,便已经犯下大错,那他如何还敢来见将军?”
傅玄毕竟是世家出身,自小读书识字,研习经文,哪里能体会到方仁这些难民、亡命之徒的苦处和心思,有时候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他们可能也会为之铤而走险。傅玄不懂,夏侯楙就更不明白了,王经出身于庶民,似乎有所感触,却欲言又止,这等事,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若是按照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怕夏侯楙还会怀疑自己
是否也是如此。
“为今之计,只好再派人到虎牢关去仔细查问,”王经言道,“半月前已经向司马将军请求援军,至今未见消息,可顺道差人去催,若援军来得太迟,只怕……”
夏侯楙双目微凛,暗自握拳,想起下午的蜀军,终究还是无奈,微微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傅玄言道:“方仁本是虎牢关守将麾下之人,两千兵马尽数逃走,至今不见回报,其失察之罪,不得不问,如此粗心之人,实难当此大任,还望将军早日替换。”
“哼,军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