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奋回到住处,兀自恼怒不已,心中莫名的危机感让他焦躁得如同困兽一般,虽然责骂周鲂,但他心中却很清楚,如果没有周鲂的支持,就算来了战马,他也无法组建骑
兵。
而且周鲂是孙权亲自任命的军师,如果真有监视之意,两人要是闹翻了,一旦周鲂上书说几句坏话,到时候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到孙奋焦虑不安,长史许珉言道:“周鲂自恃有功,受陛下器重,才敢如此违逆将军之命,何不上书奏报陛下,将周鲂调换他处,再换一名军师前来,方可一展手脚。”
“唉,吾亦有此意,”孙奋叹了口气,“奈何周鲂治军有方,并无过失,其又是父皇亲自钦点之人,若贸然提议撤换,只怕会引起父皇猜忌呀!”
许珉小眼睛一转,凑上前低声道:“将军,中书令吕壹深得陛下宠信,又为近侍,若是能让他劝谏几句,找出周鲂之过,必能见效。”
孙奋连连摇头:“你难道忘了鲁王之事不成?如今朝中上下,最忌结党处事,若让父皇知道吾与朝臣有联络,便有杀身之祸呀!”
“此事无需将军出面!”许珉嘿嘿一笑,“也无需因此事而与吕壹结交,只需另派人贿赂于他,叫他说几句周鲂的不是便可!”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孙奋摸着下巴,孙权如今猜忌之心极重,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疑神疑鬼,一查到底。
吕壹为中书典校郎之时,就深受孙权宠信,其为人刻薄,用法严酷,又喜欢操弄权势,朝中官员无不畏惧,经常暗中贿赂于他。丞相顾雍为此还指责吕壹,不料却反被吕壹弹劾下狱,自此无人再敢招惹,如今晋封为中书令,更是权势无两,在喜怒无常的孙权身边,唯有他一人能够从容应对,进退
自如。许珉冷笑道:“那周鲂年少时好学,被举孝廉,治郡有方,又立下大功,便自以为功成名就,可惜却教子无方,其子为患乡里,为相邻所恶,此等无德之人,焉能安民治军
?”
孙奋吃了一惊:“周鲂之子所犯何事?”许珉微哼一声,言道:“将军有所不知,周鲂今有一子,名唤周处,尚且年幼,但臂力过人,十分彪悍,好骑射驱驰,田猎游乐,纵情肆欲,不遵法度,乡曲之人以其为祸
患,却因周鲂为朝中重臣,敢怒而不敢言!”
“竟有此事?”孙奋听这周处所作所为,和自己倒有几分相像,听许珉唾骂于他,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烧,轻咳一声问道,“你是从何得知?”
许珉道:“将军莫忘了属下也是义兴郡人氏,那周处乃是阳羡人,与属下乃是乡邻,此事也是家中之人相告,被称之为‘乡中三害’。”
“有哪三害?”许珉答道:“乡里传闻,义兴水中有蛟龙,经常倾覆舟船,吞噬过客,南山中有哀邅迹虎,此虎凶悍非常,甚至白日出没,入村伤人,乡中聚百人前去,反被其伤,此皆暴
犯百姓之恶兽,义兴人与周处同谓为三横。”
孙奋嗤了一声,冷笑道:“不想周处竟与野兽并列,岂不与禽兽无异?”“但这三横之中,乡里认为以处为最,”许珉提起此事,似乎十分解恨,说得唾沫横飞,“蛟龙虽恶,然只能在水中害人,猛虎出没,却也可以防范,唯独周处,自恃勇力,
凶强侠气,时常结交绿林好强,官兵难服,这才是真正的大患呀!”“哈哈哈,周鲂之子必定犯下诸多过错,才会如此天怒人怨,真是天助我也!”孙奋闻言不由一阵大笑,对许珉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到建业去办此事,如能将周处的罪状呈
上最好,父皇晚年最重百姓议论,知晓此事,必定会大发雷霆。”
许珉眯着眼睛笑道:“如此一来,周鲂受到牵连,以其性情,也会引咎辞职。其仅有一子,定会设法以功劳保全周处,回乡训子。”
孙奋催促道:“事不宜迟,速去办理!”
许珉刚走,曹家的人便再次上门,前来向孙奋禀告,已经有五千马匹到了平原,半月之后就能运到下邳。
孙奋闻言大喜,命人带着曹家之人去领买马之钱,这也是他和曹家的约定,买马的钱必须要先付清,要不然曹家的家底也要被掏干净了。
虽然徐州曹家和曹魏同姓,但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关系,曹家想要借此机会崛起,孙奋需要自保,甚至将来掌权,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孙奋料定这时候曹家必定会全力支持于他,不会耍什么花招,更何况他偌大的家族和产业都在徐州,绝不敢失信骗他。
停止修建行宫,孙奋忽然觉得无所事事,刚才又谈论周处之事,也不好再去游猎,心中还在担心这几月之事若是传到建业,可能会触怒孙权。
“来人,备马,随我去淮阴!”
在房中来回转了几个圈,孙奋决定不用等到明日议事了,反正周鲂还会劝阻,不如直接去淮阴找朱桓商议治军之事。
吴军占领徐州之后,诸葛恪以淮阴为水军大寨,北连东海郡,东通大海,南面的邗沟也再次疏通,与广陵相接,淮阴才是东吴真正的军事重地。
“将军,去淮阴,走水路更方便……”
“不坐船,骑马!”孙奋怒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