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丘目亮的掩护之下,第二批士兵又冲到了城下,数百云梯搭在城头,钩索钩住墙垛,先锋军开始向上攀登,大石和檑木如冰雹铺天盖地砸下,滚油和开水不要命地浇灌
下来,城下泥水和血水混合在一处,没过了脚面,血肉燃烧的焦糊味令人作呕。这一次鲜卑军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有人终于爬上城头,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哈彦骨和哈森等人带领的枪兵,费尽气力爬到城上的鲜卑军还未立稳脚跟,就被乱刀砍死,有
的被直接推下城头,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叫。
这一场攻城战打得异常惨烈,箭矢横飞,尸体堆积,郁筑建投入重兵,整整两万士卒倒在城墙之下,堆起了一尺来厚。
黑烟滚滚,鼓声早已停歇,最后一名鲜卑军的惨叫声消失之后,只剩下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城墙上还有鲜血顺着青石缝滴落下来。
看着铺在面前的巨石堆和尸体,几乎垒起了一座战壕,郁筑建神色呆滞,面容僵硬,手中的令旗再也无法举起来。
怔然望着城上又在忙碌搬运石块的匈奴兵,郁筑建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可汗,这一次,你可看到了匈奴人的改变?”
日色西斜,秋风渐起,却吹不走城外的血腥,怵目惊心的现场,让鲜卑军丧失了进攻的勇气,后军观战的轲比能脸色铁青,默然跳下岩石。
“退兵吧,”轲比能目光死死地盯着城头上的汉军旗帜,双目一阵收缩,“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吗?”
这一战琐奴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跟随轲比能从一个小小的部落首领到如今的草原可汗,还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
即便当年和匈奴人主力决战,那也是互相有伤亡,最多不过是被战马踩踏,但何曾见过这样的血腥屠杀?所有的人和马都变成了肉泥,如同汉人做的包子馅一般。
一想到在并州自己最喜欢吃的羊肉包子,琐奴喉咙一阵阵发痒,正忍着呕吐的欲望之时,轲比能问话了。
“呃……没有,还没回来!”琐奴知道轲比能的担心,躬身答道,“可汗,早就听说张苞还在长安练兵,徐陵是洛阳的军师,我猜他们两个一定不会来西河郡。”
“唔……”轲比能沉着脸一阵沉吟,“本汗还是要知道准确消息,马上再派人打探。”
“是!”
雁门关一战,张苞和徐陵让轲比能看到了汉军的可怕,这两人一勇一智,鲜卑上下数百将领都自叹不如,这次进军西河,最怕的就是碰到这两个人了。
轲比能又扫了一眼鹄汉城,最终无奈下令:“暂时撤兵,退到在武车城扎营!”
“遵命!”传令兵打马而去,很快便听到了鸣金声和低沉的号角响起。
郁筑建睁开疲惫的双眼,丘目亮也领兵缓缓退回来,两人看着满地死尸,相视苦笑。
这一战比昨日的还要惨烈,族人伤亡过半,吐谷浑部落恐怕从今之后,再也无法和其他两大部落分庭抗礼了。
看到冲杀了近两个时辰的鲜卑军缓缓撤退,城上的守军也松了一口气,投石车的兜柄缓缓垂落,许多士兵坐倒在地,擦着汗水,守备方同样也竭尽全力,并未出城追击。苏德面带喜色,但眼眸中却带着隐忧,这一战的惨烈超过了他的想象,尽管鲜卑人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但他们又损失了超过一千人,这对硕果仅存的匈奴人来说,是难
以承受的代价。
“哈哈哈,鲜卑狗这次知道痛了吧?”哈彦骨等人却十分高兴,两天时间,鲜卑军的折损应该超过了三万人,这无疑给气势汹汹的鲜卑军给了个迎头痛击。
杜预笑道:“苏德将军调度有方,鲜卑军狼狈而退,此番锐气受挫,必定军心震动。”
苏德强自一笑,抱拳道:“这都是麒麟王深谋远虑,教导有方,此战损伤惨重,轲比能必定懊悔无比。”
杜预远望退走的鲜卑军,淡淡道:“鲜卑军以其之短攻吾之长,岂有不败之礼?有此教训,恐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练兵机会了。”
哈彦骨疑惑道:“轲比能不来攻城,他打算做什么?”苏德在一旁笑道:“轲比能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即便他们号称三十万人马,但两日损失三四万,换成是谁,都接受不了,鲜卑军的目标是西河郡,甚至可能想与魏军联合
取河东,他不会为了这一座荒城再损耗兵力了。”
杜预点头道:“轲比能毕竟也懂得一些兵法,如此损耗,只是鲜卑人轻敌罢了,如果鹄汉城攻不下,他们可以绕道湫水东岸,沿着吕梁山直逼兹氏。”
哈彦骨挠挠头,不解道:“难道轲比能就不怕我们截断他的后路?”
杜预笑道:“如果轲比能绕路南下,我们便不得不出城骚扰,岂不正中其下怀?”
苏德冷笑道:“鲜卑军就等我们出城一战呢,这果真是一举两得,不过轲比能能不能想得到,也不一定呢!”
“只要他不是怒令智昏,就一定会另寻他路,”杜预却丝毫不紧张,淡然笑道,“我们此次拿鲜卑军练兵,自然要与其正面交战,顺其而为又有何妨?”
苏德一怔,杜预屡次都说练兵,匈奴兵已经损失惨重,难道他还要继续让匈奴兵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