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延领兵进入吴军后营的时候,周围正有无数双眼睛暗中盯着他们,留守在东吴营外的,除了吴兵之外,还有许多魏军哨探。
尤其是在前营之外,隐藏在山林之中的暗探比今夜空中的星光还要多,吴兵的一举一动,都被严密监视。
魏军突然增加哨探,并非无的放矢,也绝非偶然。
就在天色将暮,吃过晚饭之后,夏侯楙正准备去巡营,忽然侍从拿着一封密信前来。
密信是营外一支箭射进来的,也不知道何人所写,封面上却明写着夏侯楙亲启。
夏侯楙眉头微皱,将书信拆开,才扫了一眼,竟惊呼出声,浑身一颤,有些失态。
看看左右无人,他才放心,将书信仔细看完,确认无误之后,就在等下将其焚毁,马上传令增加哨探,密切监视东吴大营动静。
夏侯威正在营中巡视,听说夏侯楙召见,以为有了异常情况,赶忙来到中军,却是夏侯楙要连夜攻打吴寨。
夏侯威皱眉道:“吴军防备森严,坚壁高垒,毫无疏漏,为何忽然便要出兵?”“此所谓攻其不备也!”夏侯楙却神秘莫测,自信笑道:“前几日细作来报,东吴营中缺粮,如今舒城粮草被断,吾料其必会生乱,昨日从濡须运粮不足一日之用,如今士气
低落,军心涣散,正是进兵之时。”
夏侯威皱眉道:“吴兵既然粮尽,何不再等两日,他士兵困饿,自会退兵,那时候再尾随追杀,岂不势如破竹,一战而定?”
“季权之言差矣!”夏侯楙微微摇头,笑道,“孙权用兵数十年,若是退兵,岂能毫无防备?那时候追击,反倒可能中计折损,不如趁乱攻之。”
夏侯威将信将疑,他也知道吴军兵粮不足,但毕竟营寨与江东就隔着一座大江,以东吴水军的实力,即便从江东再调粮草也来得及,为何夏侯楙却如此笃定吴兵会有乱?
不过夏侯楙近一年的表现的确让人刮目相看,从青州到徐州,又从徐州到淮南,用兵从未有失误,而自己本为副将,就该照令行事。
夏侯威前去整兵,夏侯楙却在营中急切难耐,来回走动,出营看了好几趟,还不见弯月升空,只恨时间过得太慢。那一封不知何人送来的书信之所以让夏侯楙如此激动而且毫不怀疑,是因为信笺末尾那个墨痕印记,看似像不小心掉落的一滴墨,但夏侯楙却一眼看出那就是临行时刘封
给他留下的暗号。
自从回到邺城,顺利成为青州刺史之后,夏侯楙只见过一次这个暗号,就是阮籍初次来见他的时候,他便明白阮籍就是刘封为他派来的军师。
而阮籍的表现,也让夏侯楙震惊不已,他不仅说服曹爽,取得大将军的信任,更设计取回徐州,将吴兵全军困在中原,将其重创,顺势侵入淮南。
阮籍虽不善用计,却处处未雨绸缪,料敌先机,虽然这一切计划的顺利实施是建立在魏延造反的基础之上,但阮籍临阵指挥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当阮籍不辞而别的时候,惆怅失落的可不只是曹爽,还有暗中幽怨的夏侯楙,刘封已经如长安所言,为他正名,阮籍完成使命,功成身退。
一连低迷了近半月之后,夏侯楙才缓过神来,自以为从此之后不会再和刘封有任何瓜葛,却没想到再次见到了他的密信。
信中只写了短短几行字:子时过后,吴营有变,趁乱出击,擒杀孙权!
虽然并未说明缘由,但只是那个标记,就让夏侯楙激动难耐,笃信不已,即便消息不一定准确,就凭着“擒杀孙权”这四个字,夏侯楙都愿意去尝试一次。
夜风微凉,四野俱寂,黑沉沉的天空稀星隐现,仰头看着几乎不曾移动的弯月,夏侯楙急得脚底开始发痒,甚至几次亲自登上箭楼观察东吴大营的动静。
眼巴巴地看着一炷又一炷香烧完,夏侯楙简直度日如年,夏侯威也几次来问,夏侯楙开始有些动摇了,不过还未到子时,总要强自争辩一番。
终于熬到快要子时,忽然看到远处的夜空亮起了红光,夏侯楙的一颗心也猛然加速跳动。
很快便看到那一团红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映红了半边天空——吴军大营竟然起火了。
夏侯威急匆匆地跑来,高声叫道:“子林,子林,吴营起火,快快快,快出兵!”
“嗯,咳咳,吾已知晓!”夏侯楙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强自稳定心神,一副淡然从容的神色,“季权,命你即刻兵分两路,趁乱攻打吴寨南、北两面。”
“遵命!”夏侯威此时对夏侯楙钦佩不已,赶忙领命而去。
此时徐质和王基等人也都匆匆赶来,吴军大营的火势实在太凶猛了,两岸之地又十分开阔,十里范围之内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片火海,如同几十条火龙在奔腾窜跃。
“马上整备出兵!”夏侯楙一挥手,亲兵帮他将铠甲穿戴身上,对徐质低声吩咐道,“徐将军,稍后杀入吴寨,你领精兵直冲中军大帐,去寻孙权,若能将其斩杀……”
徐质听得浑身一震,看到夏侯楙的神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抱拳道:“将军只管放心,末将这就去找孙权。”
“孙权啊孙权,你可千万别先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