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禛上前要抱阑珊下车,才一动就觉着异样,低头看时,却见她依旧垂着头不做声,手却握着车窗下的一块突出的横木,徒劳地不肯松开。
赵世禛盯着她看了会儿,稍微用力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入怀中。
驿馆的侍从迎接了荣王殿下,碎步小跑引着向内。
飞雪想了想,就先退后一步,等阿沅跟言哥儿下车,安抚了他们几句,才叫人领着进内暂时安歇。
等飞雪赶了过去的时候,赵世禛已经抱了阑珊进房内去了。
飞雪走到门口,犹豫徘徊了半晌,还是没有敢动手敲门。
房中,地上安放着才摆好的炭炉,因为时间仓促,整个房间还没有暖起来,仍旧透着丝丝冷意。
阑珊给他放在榻上,不知是怕还是冷,双手环抱着手臂,微微发抖。
赵世禛退后一步。
看她一眼后把桌上的茶壶提起来,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口。
这茶是才沏的,未免有些热,荣王吃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他的目光从冒着白汽儿的茶杯上挪开,看向眼前因雪色映照而格外明亮的窗棂,终于说道:“说,为什么要离京。”
阑珊一颤。
她知道自己回避不了的。这是她选择的,不管怎么样都该面对。
阑珊淡淡道:“我在京中,已无立足之地。”
“哼……”赵世禛笑起来,“西坊住不下你,荣王府是空着的!”
阑珊不由笑:“荣王府门槛太高,我进不去。”
“你之前进进出出的还少吗?没见过你绊了脚的。”
阑珊一顿:“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就要你告诉我!”
阑珊鼻子酸楚,眼中也有泪光浮现。
她低着头终于说道:“从最开始就不该跟殿下相遇,更加不该有此后的种种妄想跟胡为,如今……事已至此,我已经放下了,殿下也该放下。”
“放下?”赵世禛笑了出声,似乎觉着有趣:“你是怎么放下的,不如你教教我?”
阑珊扭头。
赵世禛重新举起杯子又喝了口,轻轻道:“怎么了,姗儿,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可等着你的至理名言啊。”
阑珊本不想说话的,可听他这般揶揄,忍不住道:“殿下抬举我了,我也不过是庸庸碌碌,糊糊涂涂的苟活于世罢了,活都活的不清不楚,又有什么至理名言可说。”
赵世禛仿佛听出她话里有话,便冷笑道:“你虽说不出,做的倒是利落痛快,很有主意。”
阑珊不语。
赵世禛捏着那茶杯,将里头的残茶一口喝尽了。
他的口中仿佛有些许甜丝丝的,本以为是错觉,转念才想到,是因为方才马车里的那个吻。
这一点儿将要消失的淡淡的甜意,勾起了他心中更多的渴求。
可惜身边的这个人竟无视他的所有用心良苦,一意孤行的要离开。
赵世禛回头看向阑珊。
阑珊靠在床边坐着,双手抱着膝,俯首在膝头,他看不清她的脸,由此而觉着烦躁。
“怎么又不说了,你不是很振振有辞吗?”
“殿下,”阑珊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说道:“你我本不是一路人,何必强求,殿下这会儿应该是回京复命吧,如此贸然,不怕皇上震怒吗?”
“怎么不怕,但是有人逼我这么做,我能如何。”
阑珊轻声道:“我没有逼你。从我选择离京的时候,殿下就该知道我的心意,你是至极聪明的人,且又身份尊贵,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是想说,你既无心我便休。”赵世禛往床边走了两步:“你让我也痛快的割断了,是吗?”
“是。”
“可我偏偏不能休,也不想休,”赵世禛盯着她,话像是从齿间缓缓咬出来的:“我也不懂,是什么让你突然间就想放手,是皇上?是母妃?是太子妃?是杨时毅亦或者……是温益卿?”
他一个一个的报出来,每一个名姓,都把阑珊的心头压得一沉。
“是我自己。”终于阑珊回答,“是我自己幡然醒悟。”
“幡然醒悟?”赵世禛拧眉,“这么说你觉着以前都是……”
“都是执迷不悟,虚妄荒谬,种种错而已。”
赵世禛的瞳仁在瞬间收缩。
他失去了言语,只盯着阑珊道:“你再说一遍?”
阑珊张了张口,到底没有重复一遍去挑衅他的胆量。
她道:“殿下,这样对你、对我都很好,你就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不行吗?”
“不行。”回答她的是不疾不徐的两个字,简单,而有不容抗拒的力量。
阑珊抬头,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赵世禛已经握住她的肩:“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喜欢本王?是谁对我说想要当荣王妃的?你以为……这些是什么儿戏的话,你说说够了就扔掉?”
“殿下……”
“你叫我什么?!”赵世禛眼中的冷冽一涌而出。
他俯身靠近阑珊,盯着她的眼睛道:“舒阑珊你是不是忘了,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