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举人巷口响起咕噜噜的车轮滚动声。
初夏阳光洒落在双轮木板车上,两头肥羊捆扎放倒,咩咩叫个不停。
应小满从车上跳下,把肥羊扛进自家小院。
木桌上又摆出一盘圆嘟嘟的紫葡萄,特意拿家里唯一的纱罩子罩在大瓷盘上头。
供奉在屋里的观音画像也请了出来,就挂在桂花树上。阿织围着小桌子转悠。
应小满纳闷地掀开看了看。
“娘,你买的葡萄?不必等我回来,先拿给阿织吃罢。看把小丫头给馋成什么样了。”
义母从堂屋里探出头来,紧张说,“先摆着。”
自打应小满无意间说漏了嘴,新上市的西域紫晶葡萄竟然卖一贯钱一串,把义母给吓着了,从此看到葡萄就心肝颤。
“晌午你不在,七郎又派人送来的葡萄。还是上回来的姓隋后生,说给咱们尝鲜。之前不知道葡萄卖这么贵价,比新上市的樱桃更贵许多,我死活不肯收,但姓隋的后生好一把力气,硬把葡萄塞我手里自己跑了。想来想去,索性把葡萄供奉给观音大士做贡品罢。”
“哦。”应小满听明白了。
她冲观音大士像拜了三拜,心里默念,“菩萨慢慢吃用,我只拿两颗给阿织吃。菩萨不会和小丫头计较的对不对。”
趁义母没留意,掀开纱罩子揪下两个紫葡萄,悄咪咪递给阿织。
阿织撒欢儿跑去屋里玩。
义母在灶台边没留意,还在跟女儿说:
“七郎托人说他最近实在忙,每晚得空时已过了半夜。这两日手边事有进展,他尽量早些过来,叫你别嗔怪。哼,我当即传话给七郎,咱家不嗔怪他,七郎姓晏,和应家又不是真表亲。既然预付了四个月的赁金,厢房替他留四个月就是了。”
义母念叨:“小满,我这样回他,你可别不高兴。你们原本就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他一个外男,不清不楚地给你送东西,人又不亲自来,到底算什么?”
应小满不想当面顶撞老娘,只回说,“他最近真的很忙。娘,莫要怪他了。”
黑布铺开,刀具摆好。桂花树下手起刀落,即刻宰一只。
半个时辰不到,明天肉铺子出摊的一十斤羊肉准备妥当,应小满拿出账簿,算了算最近几天的入项,心情愉悦。
掀开纱罩子,悄咪咪又揪下两颗葡萄,观音画像前拜了拜。
“菩萨慢慢吃用,我只拿两颗自己吃。七郎送我的葡萄,菩萨不会和我计较的对不对。”
——
义母这个月身子始终不大好,夜里又发了回眩晕。
应小满早起炖药,把阿织带去肉铺子看顾,叮嘱义母好好休息。如果身子实在不舒服,就敲邻居的门,托隔壁沈阿奴去一趟肉铺子,喊她回家。
义母连声道不必,“考进士的文曲星,哪能耽搁了人家念书。我这是老毛病了,睡一觉便好。”
应小满心里
不大安稳,领着阿织出去时,还是敲了隔壁的门,问应门的沈家少年郎能不能帮听着隔壁动静。
沈俊青在肉铺子那晚虽说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七郎”伤到了心,隔了两天,心怀倒也放开,当场拍着胸脯应下。
应小满弯着眼道谢。
她觉得自家的运气实在不错,处处都能寻到好邻居。沈家阿奴处久了,为人倒也不差。
但世间事大抵有高低时运。难得顺遂,易生波折。
应家肉铺子自从开张起,接连顺风顺水了两三日,今天拖着一十斤新鲜羊肉刚出摊,便遇到了波折。
往常早起买肉的多是附近持家妇人,亦或是大户人家专程采买的管事。今天倒好,大清早堵在肉铺子外头的,居然是个一十出头年岁、穿着光鲜的衙内。
豪奴前后簇拥,大剌剌坐在小巷口,旁若无人高声谈笑。
应小满领着阿织还没走近店面,就灌了满耳朵。
“这处便是那肉铺西施的摊子?——‘应家羊肉铺’,门面瞧着稀松寻常。”
“肉铺子本身寻常,但操持肉铺子生意的那应家小娘子,嘿,长得绝不寻常。衙内一看便知。”
“有意思,本衙内倒要当面瞧瞧。如果小娘子的长相跟‘肉铺西施’的外号名不副实的话,呵呵,把铺子砸了,也不值当本衙内大清早起身花费的精力。”
“衙内,值得!小娘子长得花容月貌,肉铺西施,名不虚传!”
“呵呵呵……”
靠近大街这边,肉馒头店老夫妻两个急得唉声叹气,远远地瞅见推着小车、头戴斗笠沿街走近的应小满,掌柜的急忙奔过来拦阻。
“今天莫开张了!不知何处来的衙内,好生嚣张!我听他们说话,像是直冲你来的。趁他们尚未注意到你,原路回家去罢!”
应小满不肯走。一十斤新切的羊肉还在车上呢。今天不趁新鲜卖出,等明日卖相就差了。
“之前不是说,这处铺子靠近大理寺衙门,无浑人敢登门闹事么?”
她纳闷问,“说好的五品大理寺正,每天坐你家店门口吃肉馒头坐镇场面,晏八郎他人呢?”
“嗐,人早来过了。”
店掌柜的跺脚道,“小店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