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沢田纲吉突然想到被绑走以前和学姐说要去上厕所,当时她的目光还很无奈,隐约透露出点“去厕所也要和我说么?”的意思。
可是按照现在这样寸步不离的程度……少年立即脑补出一幅活泼生动又离谱的画面:
当着大家的面,学姐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沢田,鉴于之前你遭遇的袭击,以后每次上厕所都要和我报备。”——总觉得像是这样的话、现在的她也不是说不出来!
——该不会真的要演变成那样吧?早知道当时死也不去上厕所了!
他有点崩溃地抱着脑袋,结果因为扯动到伤口,一下子疼得龇牙咧嘴。
但也正因为疼痛,异常纷乱的思绪突然安静了一瞬。
只不过一瞬,耳边好像又响起了悬崖边细密幽暗的雨声。他打了个寒颤,本能地低下头,想确认双脚是不是还好好地踩在地面上。
再抬头的时候,褐发少年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面色煞白,眼中的恐惧简直快要溢出来。
他不由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她那样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和过分细致的体贴,原来也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等换好衣服、小心翼翼推开门时,沢田纲吉原本以为学姐会就在外面。可是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的人影。
他心里下意识一紧,直到听见房间另一头传来的隐约的清洗声,才算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才发现,学姐住的房间好像比他的大上一些。角落甚至配备着壁炉,加之各种豪奢的装饰,不知为何,竟令少年感到些许恐怖和寂寞。
玻璃矮几上已经摆好了急救箱。他哆哆嗦嗦坐到沙发边缘,屁股只敢挨一点点边。
再出现时,优学姐也已经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然而整个人仍然带着湿漉漉的潮意。
“刚刚去洗了手。”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轻声解释道;戴着手套将他的脸扶近一些。
“别动。”
于是他乖乖地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感到她的呼吸霎时间近在咫尺,好像一偏头就会不小心蹭到一样。
--
用生理盐水冲洗完侧脸的伤口,褐发少年疼得嗷嗷惨叫,又怕牵连到伤口,只能小幅度做着怪表情。
看他的样子太凄惨可怜,她凑近一点,安抚性质地轻轻吹了吹。结果少年直接僵住了,被棕发遮挡住大半的耳朵一下子血红。
……害羞的反应太明显了。
她看他一眼,突然道,“等回去以后,伯母那边我会去说明情况。”
“…诶!?”他惊呼一声,抗议色彩明显;脑袋也下意识一偏,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摁住。
因为扭动,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了。
【“他是因为你才受伤的。”】
脑海里有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她本该驳斥这逻辑的荒谬,可是一看见他侧脸还有胳膊上一道道渗着血的暗红色伤痕,心里竟然自顾自地生出认同。
【“或许迹部没说错,真的有人想要报复你。而且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闭嘴。
【“你该早点和他划清界限。”】
闭嘴。
这时,褐发少年突然不安地抿了抿唇。她意识到沉默了太长时间,因而道:
“…弄痛你了?”
“没有。”他答道。接着又像是刻意为了延续对话一样,“能不能不告诉妈妈?”
“你一身伤的回去,她不会问么?”她固定好少年脸上的纱布。
“我可以和她说去参加相扑大赛……啊疼疼疼。”他从学姐骤然加重的力道感受到了她的不赞同。
“我去跟她说。”优道,“合宿过程中让社员遇到危险,本来也是我作为社长的失职。”
听到这句话,少年立即摆出一个明显的不赞同表情。
“这又不是学姐的错……”他还想再说什么,优却已经说了声“手”。
他就听话地把手伸过去,同时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偏过头,看她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袖子,眼瞳里像含着火。
“学姐…在生气么?”沢田纲吉问。问出口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就重新变得平静,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
“…没有。”优否认道,同时加快了包扎的速度。
“不该来参加合宿的。”她突然又道。
“…可之前很开心。和青学的大家一起,还和学姐一起去了家庭餐厅。”少年干巴巴地说。
闻言,她沉默一下,然后才以一种清晰平稳的语调说:“你差点死了。”
“……可学姐救了我啊。”他小声道。
“你差点死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还是抖了一下。这时他们的视线恰好对上,少年落下的眼神奇异的温柔,一瞬间竟有种被洞穿内心的感觉。
优不由避开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