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组织里待了这么久,什么任务都见识过,但杀人放火的事,神无梦是没有亲自做过的。
炸掉一艘无主的船不是什么大事,放在组织里那些不是图财就是害命的勾当里面简直不值一提。
但手里的炸弹很沉,分明是冰凉的,神无梦却觉得它正在发烫。
这艘船已经空了,和周围的船只也有一定距离,就算炸掉也不会造成人员伤亡。她抗拒杀人,可安装个定时炸弹听起来要无害得多,更不会有不合时宜的道德底线警醒她、束缚她。
至少她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拒绝琴酒的要求,即便她本来也没有听从他命令的必要。
问题是,她真的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吗?
做出了一次让步,会不会有第二次,会不会一点点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坚持彻底瓦解?
难言的恐惧在心里蔓延,神无梦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因为她其实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黑色物体,轻声道:“我知道了。”
海风带着咸腥的味道,会让她的头发也变得潮湿,有一种整个人都被浸泡着的错觉,她很不喜欢,从这一刻起更讨厌了。
炸弹很简易,她走进船舱,将倒计时设置好,将它放在了那件被遗弃的西装外套上面。
滑稽的是,她不想放置炸弹,但亲自做的时候,她又希望这颗炸弹的威力足够大,一定要将这件衣服炸得粉碎,不要留下一点痕迹。
——【00:03:00】
鲜亮的倒计时从屏幕上被倒映在瞳孔内,神无梦按下启动键,头也不回地走去甲板,朝等待着她的男人说道:“我只留了三分钟,得走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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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码头的痕迹销毁之后,今天还没有结束。
走进组织投资的那家酒吧时,神无梦觉得这个夜晚实在太漫长了一些。
琴酒去了个没人的包厢和乌丸莲耶打电话,她猜测是汇报那批军火的情况。
伏特加带着他们走去上次组织成员集合的那个包厢,神无梦一边庆幸酒吧里的暖气充足,一边为自己深夜还得加班开会叹息。
话说回来,降谷零在码头上肯定注意到她穿着松田阵平的外套了,竟然都不提醒她一句,平时那种不想让自己和他同期们离得太近的斤斤计较哪去了?
她抬头瞪了下前面的金发男人,结果对方恰巧回头,紫灰色的瞳孔和她对上目光,搞得她走路的节奏都乱了一瞬。
在心里骂人也会被听见吗?
神无梦正想当无视他继续往前走,手臂却突然被他拽住,接着有什么片状物体被塞进了掌心。
她低头看了眼,是创可贴。
金发黑皮的男人扫了眼她的脚,语气不善道:“走路磨磨蹭蹭的,还敢只设置三分钟倒计时。”
“那不也来得及?还是你希望时间更长能做点小动作?”
神无梦呛他一句,才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说
不定还有什么陷阱等着她,把创可贴放回他的手里准备走进包厢。
然而拽着自己手臂的男人还没有松手,酒吧的瓷砖很滑,脚后跟磨破的位置很疼,踩着高跟鞋完全没办法平衡两边的力道,她感到失重,眼见就要滑倒。
降谷零正懊恼自己的好心,觉得他简直是上赶着找不痛快,但看她要摔跤的时候还是身体快于大脑地伸手接住了她。
少女的身躯撞在他的胸膛,几乎被他整个抱住。
好轻。
降谷零的脑海内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以一种从后面搂住她的姿势帮助她重新站稳。他已经忘了打算反击她的话,难得友好地想要提醒她注意脚下,却被对方愤怒转身的浅金长发甩到脸。
与之一并而来的还有抱怨和不满。
“波本,和你在一起真是没好事!”神无梦认为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但这一次是真的扭到脚了,她想走都走不了,只能撑着他的身体小声吸气,“嘶——”
“你这家伙……”
降谷零并不承认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她激怒,他控制着跳动的额角,看她拧着眉头的样子又莫名其妙有点愧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扶着她去到包厢里面坐下,还把那两张创可贴撕开了。
他握着她的小腿肚,磨疼她的高跟鞋挂在脚尖,后跟处嫩白的肌肤一片红痕,破皮的位置渗着血。
创可贴已经撕了,再停下来只会更别扭,降谷零给她贴好,嘴里没什么好话:“能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你还真是有本事。”
神无梦不想理他:“不是你拉着我,我会扭到脚吗?”
包厢门被推开,琴酒打完电话进来,他们两个的争吵被迫中止。
同样的包厢,一个月前来这里还是为了那份卧底名单泄露的事,但当时还在的苏格兰已经叛逃,取代他位置的是宾加,正在说他是怎么取得弗拉基米尔的信任,又是怎么知道放置枪支的码头地点的。
之前琴酒对宾加的态度冷漠——当然,他对待所有人都态度冷漠,只是在宾加成功完成了今晚这么重要的任务后,神无梦觉得琴酒应该对宾加多少有些改观。
毕竟宾加已经是他的手下,又的确是个能做事的人,很符合琴酒赏识的成员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