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亮抬头看一眼夏木繁,又瞄了刘彩阳一眼,垂眸低语:“连妈妈都不相信我的话,我和别人说,他们会信吗?”
夏木繁长眉一挑:“也许会有人相信呢?”
父亲内向沉默,以虐猫来发泄内心压力;母亲控制欲极强,时间精力全投入开店赚钱,根本没有时间关注诸亮的心理健康。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也是诸亮的悲哀。
诸亮眼睫毛抖了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彩阳打断:“亮亮!不是让你去看书吗?你还是个学生呢,不要管大人的事情。现在你爸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扯这些买猫、杀猫的事情了,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又没办法活过来。”
诸亮却陡然爆发。
他猛地甩开母亲的手,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仿佛要喷出火来:“你总是这样!只要我一说话,你就让我去学习、去看书。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工具是不是?你根本不在乎我开心不开心、难过不难过。”
刘彩阳被儿子那憎恨的眼神刺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泪水自指缝流出:“我每天在鞋店守十二个多小时,吃饭、上厕所都要抽空,晚上九点多才能到家。我这样辛苦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咱们家能够住上新房子,你能上市里最好的寄宿高中,不都是因为我努力赚钱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顾少歧轻声道:“养大一个孩子,不是只有钱就可以的。”
夏木繁:“你要信任他、尊重他、了解他、支持他。
信任、尊重、了解、支持?
这四个词,让刘彩阳感觉到陌生。
她从小就穷怕了,一辈子都在努力赚钱,一分钟都不敢懈怠。在她看来,什么爱都不如钱来得实在。
可是现在,警察同志告诉她,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信任、尊重、了解与支持。
刘彩阳茫然了。
刘彩阳不再阻止,夏木繁终于可以与诸亮严肃对话。
“诸亮,你希望你爸死吗?”
怀抱着煤灰,诸亮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垂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爸是个坏蛋!他杀死了我的咪咪,还骗我说咪咪是冻死的。”
“他杀死了很多只小猫咪,我知道的。”
“杀了那么多小猫,他该死。”
“可是,杀人犯法,会被警察抓走。”
夏木繁与顾少歧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诸亮的世界里,猫咪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处于同等地位。
夏木繁问:“你在学校有好朋友吗?”
诸亮张了张嘴,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摇头:“没有。”
他明显在试图隐瞒什么。
夏木繁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站起身,礼貌告辞。
孙羡兵与虞敬满心疑惑,一出门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诸亮肯定知道什么,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
“对啊,他都说出该死这话了,有没有可能就是诸亮弑父?”
夏木繁眯了眯眼,不慌不忙地说:“如果真是诸亮,他一个人干不了这事,多半有帮手。我们去他学校了解情况之后再来询问吧,不急。”
四个人回到刑侦大队。
将车停在停车场,顾少歧从后备车厢拎起水族箱,看向夏木繁:“那,我回去了。”
共处了一天,夏木繁与顾少歧渐渐熟稔起来,她挥了挥手:“嗯。赶紧把小墨和它的媳妇安置下来吧。”
“媳妇”一词让顾少歧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离开。
看着顾少歧颀长的背影,夏木繁忽然想到在宠物店里有一刹那心被羽毛挠过的荡漾感,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又好了起来。
孙羡兵嘟囔了一句:“今天顾法医倒是平易近人得很。”
虞敬年长几岁,看出了一点异样,悄悄捅了捅孙羡兵的胳膊,朝着夏木繁呶了呶嘴。
孙羡兵似懂非懂地看一眼夏木繁:“怎么了?”
虞敬:“顾法医这是想和小夏多相处呢。”
孙羡兵:“他是法医,要是整天和我们一起调查,那不是不务正业吗?”
虞敬笑了:“小夏不讨厌就行。”
夏木繁没有理睬他俩的嘀咕,抱起煤灰当先而行:“走,回去看看晓玉他们有没有进展。”
三人回到重案七组办公室,龚卫国与冯晓玉正等着,立马站起迎上来:“夏组长,寻呼台那边有消息。”
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木繁将煤灰放在桌上,示意它乖乖待着别乱跑。煤灰半蹲在桌面,喵呜了两声。
【那你快一点。】
【我要吃新猫粮。】
【还有我的新垫子,别忘记了啊。】
夏木繁这才想到今天逛了半天宠物店,给煤灰买了不少东西。只是案件讨论一开始,恐怕很难顾得上煤灰了。
正犹豫间,敞开的办公室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顾少歧一只手拎着水族箱,另一只手放在门上,微笑道:“小夏,煤灰的东西我帮你拿回宿舍,它还一直没吃东西吧?”
顾少歧来得正好。
夏木繁立马将猫粮、猫草、棉垫子一股脑地交给他,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