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繁的斥责,让柯麓无地自容。
柯麓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中的血色却渐渐消散。
“连条狗都不如,呵呵,连条狗都不如。”柯麓嘴里不断重复着夏木繁的话,刚才的嚣张气焰被她扑灭,此刻的他低头望着脚背,眼神茫然,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夏木繁并没有停止:“魏巧珍临死之前,向崔乐邦提出了一个要求,想吃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你知道为什么吗?”
柯麓缓缓抬头:“为什么?”
“魏巧珍半岁时,正赶上全国恢复高考消息出来,武婧一狠心断了奶,专心复习功课。她原本就是个成绩优秀的高中毕业生,只是因为高考招生取消才不得不招工进厂。现在有了机会,武婧便专心备课,以优异的成绩被湘省医科大学录取。”
“武婧上学之后,照料魏巧珍的重任便落在魏则清身上。他父母已经去世,没有老人可以帮忙,初为人父,武婧又不在身旁,手忙脚乱,难免有些失误。如果你见过魏巧珍,应该会留意到她下巴有一道伤疤吧?”
听夏木繁讲起母亲与妹妹的往事,柯麓神情专注。
被愤怒与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他,没有机会深入了解母亲与妹妹,只看到她们表面的风光与幸福,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们和他一样,也会经历痛苦与艰辛。
听到夏木繁的提问,他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是有。”
夏木繁道:“那是她刚学走路的时候摔的,正磕在医院大门口那台阶上,当时流了很多血,吓得魏则清要命。”
“直到魏
巧珍五岁时,武婧大学毕业分配回荟市人民医院,魏巧珍才得以亲近母亲。在此之前,母女俩聚少离多,魏巧珍小时候见到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就喊妈妈,这让武婧很心酸。”
“即使是武婧回来,她依然很忙。医生的忙碌,你是无法想象的。他们几乎每天都在科室工作,除了门诊,还有住院查房、值夜班,因此,武婧一直觉得亏欠了女儿。她没办法像普通的妈妈那样,每天为女儿做饭、洗衣、辅导功课,她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医院。”
“魏巧珍很小开始,就脖子上挂一片钥匙,自己上学、放学、吃食堂,她很懂事,能够理解爸妈工作的辛苦,从不为爸妈添麻烦。在她记忆中,能够代表母亲温暖的,就是一碗武婧曾经为她煮过的西红柿鸡蛋面。”
说到这里,夏木繁盯着柯麓,一字一顿地问:“你母亲喂了你一年的奶,为你煮过三年的饭菜,细心照顾你的衣食起居,没有让你身上留过一块疤。这样的幸福,你还要嫉妒魏巧珍吗?”
柯麓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脸。
“别说了!”
“求求你,别说了!”
无数温馨画面,在柯麓的脑海中闪过。
妈妈很聪明,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她做的饭菜,精致而美味,摆盘像一幅画。
妈妈会把米饭压成一个团,在里面塞进肉末、豆角,一口咬下去,香香软软。
妈妈会把土豆切成丝,加上鸡蛋、葱花,摊成一张大饼,又脆又香。
妈妈还会将小鱼沾上面粉,炸得金黄焦脆。
……
一道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也值得魏巧珍心心念念惦记?
比起魏巧珍,自己竟然是更幸福的那一个?
无边的悔恨,似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如果自己不曾动过恶念,如果自己没有指使崔乐邦害死魏巧珍。或许,他还能与母亲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告诉她柯志刚已经死了,让她不要再害怕。
看得出来魏则清是个厚道人,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或许也会客客气气地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魏巧珍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她应该会很高兴有个哥哥吧?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良久,柯麓将双手从脸上拿开,胡乱抹了一把泪水:“我认罪。我对不起我妈,对不起魏叔叔,对不起我妹妹,也……对不起柴柴。”
魏巧珍案件告破。
走出审讯室的夏木繁还没歇口气,就被顾少歧叫了过去。
——省厅的专家审查组来了。
夏木繁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她的天赋技能。
确认过夏木繁的确能够与动物交流,并且利用这个能力侦破了多起案件之后,专家组的成员眼睛一亮。
省厅的专家库名单里,有法医、刑侦画像师、痕迹鉴定师、谈判专家、犯罪心理专家……
每位专家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为公安事业做出无数贡献。
可是
,还真没有一个能与动物沟通并用于侦破的人才。
试想一下。
只要凶案现场有动物存在,就相当于多了一名目击证人。
这对打击犯罪该是多么有意义啊。
专家审查组成员们交换了意见之后,组长起身与夏木繁握手,微笑道:“欢迎你成为专家组成员之一,夏木繁同志。”
夏木繁眼神明亮:“谢谢。”
看着眼前这个飒爽漂亮的女警,专家组组长笑着说:“夏木繁同志,你可是我们专家库成员里最年轻的一位,大有可为啊。”
夏木繁挺胸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