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场内的布置主题是“夜色繁华”,而繁华的夜色从来不是璀璨的灯光铸就的,这是曲疏桐让设计师打造的,以此致敬卓氏在美五十年的辉煌,这辉煌,从来不是靠虚无的光。
所以云淡风轻的花之舞弹奏完后她还有另一曲适合今晚主题的曲子,但是在花之舞还未结束前,她似乎听到了钢琴声之外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嘈杂唏嘘声,比那群议论声要大。
借着钢琴镜面的反光,她隐约看到了一袭长衣在夜色中晃动,似是一件皮衣,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皮衣一侧的那只手,拄着一根拐杖。
曲疏桐心跳一刹那乱了节拍,彻底扭过了头去看。
隔着大约三米的距离和他在昏黑而繁华的夜色中对上眼的那一刹,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在手中摁错了,但是好在所有人都在看蓦然如神祇降临般的卓枫,无人注意到她的出糗。
曲疏桐屏住呼吸,稳住紊乱如麻的心跳与忧心,默默回头换了下一首。
《克罗地亚狂想曲》的节奏一起出来,她又把主场拉了回来,根本无人再被卓枫吸引去眼球。
只有曲疏桐自己,因为他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了她身边。
他怎么来了???怎么来了?那脚骨裂啊天呐,医生说需要卧床休息,他白天明显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晚上脸色又苍白。
他怎么会忽然来了……是看到卓荣找她了?
估计是,徐睿肯定跟他通风报信了。
只是曲疏桐对于他出院,出现在年会上还是很不可思议,震惊无比,因此,这曲她从未在公开场合演奏过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被她的情绪带动得,她第一次觉得弹得如此带感。
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气质弹不来这首曲子,是埋没了它,今天是觉得很适合这样的氛围所以第一次想试试。
结果,它成功了。
待她一曲完美地结束,曲疏桐扭头,卓枫徐徐伸出唯一空着的一只手给她。
曲疏桐冲他一笑,把琴键上的几根手指递过去。没有人发现黑暗下她整个脸颊都飘起了很不正常的潮红。
但是,被他牵离开钢琴凳的那一刻,曲疏桐忽然想起卓枫之前提起的,结婚的事。
她忽然发现,他们这一刻很像结婚了——在万众瞩目下,在晚宴里最亮的一处手牵手,他穿着她清早指定的喜欢的黑色皮大衣,系着酒红色领带,手戴御寒的黑手套,一身正装,连领带夹都是早上她亲自别上去的。
此刻固然另一只手撑着一根暗褐黑的拐杖,但是他在努力出现在她面前,或许是为了她的安全,为了来听她的钢琴?来舒缓她失落的情绪?总之在她极其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忽然来了。
所以这一刻,在她也如愿完成了他的寄托主持好了这场晚会,也为这场晚会如愿演绎了两首助兴钢琴曲。
就这一刻,她看着牵她手的男人,忽然觉得在医院时她的说辞成了真,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她没有骗他没有利用他,没有对不起他对她的好,没有不敢与他结婚,躲躲闪闪,他什么也不会知道,他们已经走过了很多路,周边有比克罗地亚狂想曲还热烈的音乐,歌颂着她和他今晚的成就,风雨同舟的成就。
——他们结婚了,会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