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他这个做丈夫的,他的妻子达希尔总是个更有远见的人,很会“以小见大”。
所以,了解妻子的贝克辛很快代入了妻子的思路,并且轻松领会了她的意思: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这看上去只是针对学校录取标准发布的公告,但其中的意思却来自于领地官方,字句间透露着官方对贵族的“不友好”。
在达希尔看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这意味这领主想要讨好那些平民,或者也有可能他并不想讨好平民,但出于某些缘故想要削弱贵族们,抑或从贵族头上牟利。
这一纸内容与其说是一份招生宣传,倒不如说是一份暗搓搓的试探。如果贵族们对此无动于衷,下一步会是什么呢?
可能是针对贵族加税。
如果到这儿为止,贵族们依旧不声不响地容忍退让了,税收就有可能一步步地继续提高。然后随着领主的胃口不断扩大,更粗暴的掠取也不是全无发生的可能。
敏锐的达希尔太太很是警觉,她决不允许家族的财产被人这样算计。比起小贝克辛的上学问题,家族的财富和荣耀重要一万倍!
贝克辛男爵参透了妻子的想法,不过在反复思量之后,他问达希尔:“这个东西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达希尔道:“仆人誊抄给我的。”
贝克辛又问:“那仆人是如何得知的?”
“天哪,亲爱的,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达希尔的声音变得尖锐,“这些东西贴得到处都是!听外出采买食材的仆人说,从今天早上开始,先是各地的办事大厅都跳出弹窗,然后又有行政官在各城镇的大街小巷进行张贴,好像生怕有人看不见似的!”
达希尔说得心惊,她觉得这般大张旗鼓的举动实在是太吓人了。
可贝克辛听她这样说,反倒放下心。他拿着那张传单折回书房里,达希尔愣了愣,跟着他进去。
见他坐到书案前的椅子上,达希尔就在不远处的鹅绒沙发上落了座。
贝克辛的手指轻敲那张纸页:“如果你真的想对贵族开刀,会如此大张旗鼓吗?”
达希尔黛眉紧蹙:“什么意思?”
贝克辛笑道:“亲爱的,虽然我们都没见过新领主本尊,但我们都应该清楚他绝不是个傻子——尼克罗姆那样贪婪到丝毫不知收敛的才是傻子。”
达希尔微微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那么,你觉得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如果想对领地上的贵族们下手,会这样明明白白地喊出来吗?”
达希尔一愣。
贝克辛并不等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不会,也没有必要,对吧?他如果真的想做什么,有一万种方法——单是用他制定的法律吹毛求疵地给贵族们挑错,就够大家喝一壶的了,为了免去牢狱之苦,谁都会愿意破财免灾。”
“他还可以加税,这一点我们都不陌生——但是亲爱的你想想看,本就没有
多少财产的平民们都在一步步容忍这件事,贵族们会比平民更愿意闹吗?不可能的,我们更想继续享受这种优渥的生活,如果他真的要加点税——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容忍度挺高的。”
“……”达希尔对丈夫的这种态度略感无语,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也有道理。
贝克辛继续道:“所以,这种事嚷嚷出来,反倒没什么可怕的了。在我看来,领主大人真是个十足的聪明人,他把‘道貌岸然’这四个演得淋漓尽致。”
达希尔不解:“这又怎么说?”
“长久以来,平民对贵族都有多少怨言了?”贝克辛轻笑,“贵族倒是不在意平民们的死活,但贵族们哪怕倒一点霉,平民们都会拍手称快!”
——他说得忿忿然,显然没意识到“贵族们哪怕倒一点霉,平民们都会拍手称快”正事因为“贵族不在意平民们的死活。”
“你是说,他的这份宣传看似排挤贵族,实则有助于削减平民对贵族的怨气?”达希尔思索着,话说得很是迟疑。
“正是如此。”贝克辛放下纸页,双手十指相叉,感慨万千,“领主大人真是老谋深算。看似打压,其实是在保护我们。”
是这样吗?
达希尔还是存疑。
不过贝克辛的说法是没法反驳的,她总不可能拉着丈夫去领主面前对质。是以这个深层的话题只能暂且搁下不谈,达希尔的关注点终于放到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可我希望儿子能有学上!你知道吗,其实筹建学校的风声早就传出来了,前不久的教师考核轰轰烈烈。我本来期待着领地上有自己的学校能解决小贝克辛的窘境,现在看来又……”
“别着急,亲爱的。”贝克辛男爵衔笑从沙发上站起来,绕过书桌,走向沙发。
他坐到妻子身侧,温柔地揽住她的腰肢,耐心安慰道:“如果没有这条针对贵族的规则,我恐怕还拿不准,但现在我确定了,领主大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那么你想想,这个条例会是真的吗?我看至少不可能严格执行!”
贝克辛男爵理所当然地认为:想在比例上“放水”太容易了,谁会挨个去数贵族学生的人数然后计算比例呢?只要别做得太过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