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宴的请帖才能进去的时候,她的眼睛倏地亮起来了。
一路垂头丧气的少女忽然间容光焕发,大声地说:“什么,要请帖?天呐,我没有!真是太可惜了!”
真是太好了!
“那爹!我先回家了!”
“诶等等等等……”家丁凌乱一瞬,连忙把人拦住,脑子里飞速回忆着主人的安排。
等等等等!怎么和小姐设想的不一样啊!
小姐吩咐他把苏小姐拦下晾一会儿,等对方熬不住厚着脸皮开口了,再大方地把人请进去就是。
可没说真把人逼走啊!
而且对方怎么看着这么开心?
难道她其实并不想参加小姐的宴席!?
……怎么可能!
他家小姐可是圣上钦点的一品太傅之女!什么尚书嫡女国公孙女都上赶着交好呢!一个六品寺丞之女能不想么?
罢了,想必心里不好受得紧,面上强装吧!
家丁怕苏宜丹真走了,只当自己完成了任务,赶紧道:“不过……来者都是客!来者是客!苏小姐您请进!”
苏宜丹被拦住,摸不着头脑,诚恳道:“不了,我没请帖。”
家丁:“不打紧,您进吧!”
苏宜丹顿时急了,心想姚家这找的什么家丁,怎么一点原则也没有!
“我真没请帖!”
家丁也急了,心想这什么小姐,怎么是个死脑筋!
“哎呀!真的没关系,快进去吧!一会儿该开席了!”
二人你拉我扯,倒好像是姚家家丁求着苏宜丹进去一样,路过的其他宾客不免好奇多看两眼。
这时街西头驶来一队马车,足有三辆,车前都悬挂着鎏金的齐字牌,贵气逼人。
车上随之呼啦啦下来一群人,为首之人胡须泛白,面容严肃,正是那出身名门望族的尚书令齐满江。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手握实权的正二品大员,在朝堂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比中书令柳梅丰总是面带笑容,这位一双鹰眼锐利、气度威严,底下的官员无论年资品阶,就没有不怵他的。
家丁一见就直冒冷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苏小姐,忙不迭快步迎下门前台阶,也算有眼力见。
苏父拉着女儿退到两侧,边惊讶道:“齐大人怎么来了?”
这事,连苏宜丹也知道一点。
当初几位重臣一起取出先帝遗诏,看到继承大统的是大皇子萧寂言,其中反应最激烈的便是这位尚书令齐满江。
哪怕如今新帝继位、一切已成定局,但萧寂言主政的这一个月,他都一直称病在家,愣是一天没去上朝,没拜过新帝。
但现在看着,明明身姿挺拔、精神抖擞,之前八成是装病。
明面上都这样了,私底下恐怕动作只会更多,这样的人应付起来得多难啊。
这京城还真是暗流涌动啊。
苏宜丹感慨着,又想到萧寂言这个皇帝当得也不容易,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风光。
不过,既然齐满江和新帝不对付,那肯定更看不上新帝钦点的姚太傅,怎么会来烧尾宴?
好生奇怪。
等齐家一行人被迎进府,苏父才带着女儿进去前院。
人家都那么求着进了,自然没有推诿的道理。
姚太傅姚存玉正在前院满面笑容地迎客,见到齐满江时,却明显整个人僵住了。
被贬谪前他也不过是正五品太常寺少卿,更何况在州县落魄一年多,早无京官气势。
面对其他态度和气的官员,还能勉强应付,可齐满江地位高贵又立场微妙,甚至敢拂新帝面子,姚存玉顿时乱了阵脚。
等齐满江到他跟前站定,别说行礼,姚存玉自己就先慌了,忙弯着腰请他入座:“齐、齐大人!”
在场的宾客顿时噤声,齐刷刷拱手下拜:“见过齐大人!”
前院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齐满江缓缓环视全场,冷声说:“陛下龙体有恙,无法到场,本官来这里,是替陛下恭贺姚太傅升迁之喜。”
说着恭贺,却也未曾备礼。
姚存玉一惊,颤声道:“什么?陛下他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
齐满江却没有回答,只是施施然入座,可见对此事胸有成竹。
他也没理由在这种事上扯谎。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惊疑不定之色。
就算新帝有恙,怎么会让齐满江替他来?
这所谓的“龙体有恙”究竟有何含义,可真是值得玩味。
无论在场官员心里何等惊涛骇浪,低着头混在宾客最边缘的苏宜丹内心却是一阵惊喜。
她没听错吧!?
她心想事成了?
萧寂言身体有恙!
萧寂言真的来不了啦!!
难怪年初灵德寺大师说她今年事事吉祥!灵德寺也太灵了!
苏宜丹简直喜不自胜、喜出望外!
她望着首座的齐满江,简直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她一把拉住父亲的衣袖,小声激动道:“爹!灵德寺太灵了!我昨晚对着佛珠许的愿灵验了!!”
苏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