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每当虎杖悠仁后来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比起铺天盖地的心动,他最先回想起的反而是一瞬间涌上来的后悔……
当然,后来的他是绝不后悔在那天问了瑛二的名字的,不过耐不住少年时的他很害怕呀。
他记得,那时候傻乎乎的自己甚至想过要不要请神明大人把这段记忆收回去,然后像个渣男一样宣告这件事没发生过。
——因为真的很可怕不是吗?神明大人没问他要奉纳,也没问他的姓名,就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
他对他这么好,反而让人觉得可怕!!
“您您您真的要把我神隐了吗?!”
被亲了额头的纯情少年害羞到眼睛都转成了圈圈,面红耳赤语不成句的结巴道。
【神隐?】
神明淡声重复着,挑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没有那个必要。】
他将少年轻轻一推,在逐渐消逝的幻境中声线朦胧的说:
【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在这里求我。】
什、什么意思?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的陷入昏迷,等他醒来,原本还是橙红的天际已经变黑,远处隐约传来虎杖爷爷的呼唤声。
少年打了个激灵坐起身,慌忙收拾了一下便当盒,张嘴就想应一嗓子。
但出声之前,他却忽然看了眼在夜色里变得漆黑的湖,心底隐约滑过一丝不对劲。
……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
为什么他除了神明大人叫瑛二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
“——所以说,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瑛二?”
又是数年之后,再一次回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虎杖悠仁还是忍不住这样问道。
他们此刻正身处湖边的一块被植被覆盖的大岩石上,借助神力,没有蚊虫敢接近这里,是一块天然避暑胜地。
不过虎杖悠仁并没有多少乘凉的心情。
这么多年,无论他多么努力,关于那一天所能回忆起的也只有自家神明大人叫“瑛二”,以及流水一样美丽却危险的深蓝色鳞片。
鳞片?为什么是鳞片?
虎杖悠仁第无数次满脑袋问号,只能撒娇一样拉长声音,盯着地上的一小瓶水。
没错,一小瓶水。
因为想要让视线有个落点,而不是漫无目的的去看没有实体的神明、一旦找不到地方就心里发慌,所以虎杖悠仁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虽说近段时间以来,这个方法也不再能让他安心就是了。
【对我越来越不恭敬了。】
软木塞塞着的小玻璃瓶自动跳起来撞了下虎杖的额头,引来他小声的痛呼。
“有什么好恭敬的啊,瑛二你不过是个沉迷赌博的肥羊神明而已,感觉跟什么没用大叔一样……”
已经有了大人模样的少年揉着红红的额头嘟嘟囔囔,眼角的余光看到小瓶子又想撞过来,连忙摆着手求饶:“啊我错了我错了!抱歉抱歉,我应该说瑛二大人是世上最厉害的神明!!”
【对神明大不敬的臭小鬼。】
神明大人本来也没想跟自己的信徒一般见识,凉飕飕的说了一句便放过了他,落在了虎杖悠仁带来的一本书上。
【又在读这种神异志怪的百科全书。】
神明不可思议的读懂了现世的文字,玻璃瓶转了个角度,像是看不见的眼睛望向了身旁的少年。
【你在找什么?最近一直很焦躁的样子。】
“喂,这样直接问太犯规了!我才不会在脑子里想呢!”
“成长了”的虎杖悠仁熟练避开神明的陷阱,方法是盯着旁边的报纸思考别的事:“说起来,最近宫城县丢失的牛羊越来越多了,总感觉不怎么太平啊——”
【你在焦躁什么?】
神明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丝毫没受到干扰。
虎杖悠仁闭上嘴巴,眼珠到处乱转,大脑里的想法纷杂凌乱。
神明大人试图排除干扰,然而想知道的事没能知道,第一次听闻的事反而知道了一件:
【你爷爷生病了?】
“……”
虎杖悠仁抬手捂脸,抿着唇沉默点头。
【哦。】
神明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
【这和你焦躁的事情有关?】
“……”
【想看到……我的样子?】
“……”
虎杖悠仁绝望哀嚎:“为什么啊!我明明都这么努力了!”
能随时随地读别人大脑的神明大人是笨蛋——!
【大不敬!】
一块石头“咚”的砸中了少年,对方惨叫一声,揉着额头委屈巴巴的把自己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