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时,仍有些迷寐困乏,浑身软累。
他在床上趴了半天,才搓了搓睡得通红的脸,慢吞吞的扶着腰坐起来,盯着修好的房门发呆。
……啊嘞?昨天这扇门不是被宿傩拆了来着?
宿傩……宿傩?
——瑛二和宿傩的战斗怎么样了?
散落的节点一下子打通,少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抱着被子四处张望:“瑛二?瑛二——?”
他记得昨天战斗到一半的时候,瑛二被宿傩引诱出了信息素,然后自己被迫进入热潮期,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身体的状况和房间里浓郁到这个地步的紫藤花香来看,昨晚瑛二肯定帮自己度过了热潮期,问题是瑛二现在去了哪里?
少年歪头想了想,期间目光被窗外的声音所吸引,扭头看了会儿漆黑的天幕。
“好大的雨啊……”
他无意义的喟叹了一声,又呆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去找人。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张静静躺在桌上的白纸。
“这是什么?”
少年疑惑的嘀咕着,伸长手臂将纸够过来,定睛一看。
“轰隆隆——!!”
雷声之中,惨白的闪电扭曲天空。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少年在桌前僵立许久,手中的纸终于轻飘飘掉落。
几滴水渍落在纸上,晕开寥寥几句突兀的告别。
他奔出了房间,将纸上的『到此为止』和『忘了我』,远远抛在身后。
【“碰——”】
虚空之中,某物碎裂的声音引起了男人的注意力。
他站在半山腰上,遥望乌云压顶的天空,半晌,才发出喃喃低语:
“……我得快点。”
不然的话,世界将被毁灭。
*
【哼哼哼,嗯哼哼,哼哼~】
阴森潮湿的树林中,诡谲低沉的哼唱不时传来,伴着窸窸窣窣的,某种生物游弋滑行的声响。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场追逐游戏正在咒术师与咒灵之间展开,那是实力悬殊过于巨大的一场游戏,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完全是因为一方——更为强大的那一方——有些心不在焉。
但游戏拖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有着积雪般洁白发色的咒术师甚至没有揭开眼罩的打算,就那样用指尖凝聚起咒力,然后轻描淡写的击出。
那本该是万无一失的攻击。过往的千万次,他都是这样完成工作的——击出咒力,祓除诅咒,然后赶往下一个地点,重复以上内容。
但这次,注定有哪里不一样。
有着熟悉气息的咒力飞出来打散攻击时,男人霜白的睫毛像轻羽一样颤了颤,呆了一下,才猛地瞪大眼睛看向那里。
【哎——轻易就打散了呢。我说不定还挺强的?】
沙沙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细长生物的摩挲声响起,腹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传入耳中的嗓音比印象中的清冽爽朗更磁性一些,笑意又让它显得有些轻佻,但是……
是他。
……又不完全是他。
五条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现身的蛇形诅咒,眨了眨突然就有些泛酸的眼睛。
六眼的视野之中,那具身体里象征圣洁的神明的乳白核心,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身的瘴气与浑浊。
那个样子,简直与一般的诅咒无异……
不,还是有区别的,毕竟与现在的瑛二比起来,五条悟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诅咒,都弱小的仿若婴孩。
那是原本就无比强大,被最强咒术师诅咒之后更是鬼魅如魍魉的……特级·过咒·怨灵。
——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恐怖的气浪汹涌而来*。
饶是五条悟,在与那·个·存·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也生理性的感到一阵发毛。
漆黑的雨滴从头顶漆黑的天空掉落,明明被无下限阻隔,却仍让他感觉阴冷又黏腻,像某种具有腐蚀性的活物,蚕食他的咒力后顺着他的衣领细细流下——令人毛骨悚然。
五条悟很清楚那是幻觉,雨滴并不是活物,他的衣服里也没有像是毒蛇的、冰凉细长的生物,扭动着臃肿、鳞片细密、死尸般的身躯彼此推挤,耳边更没有雌雄莫辨、不可名状的阴森声音尖利诡笑或窃窃私语。
这一切,都不过是与那个诅咒……那个瑛二所化的诅咒对视的瞬间,他所产生的幻觉。
自出生以来,这是五条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被死亡的阴影,惊悚到浑身冻结。
【我很可怕吗,咒术师?】
或许是他的表现太明显了,凑过来的蛇形诅咒近乎怜爱地说着,苍白发青的手轻轻扭住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