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道路无限延伸,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到达台前。
聚光灯下,身穿深蓝警服的青年朝另一个他递出警帽, 璀璨的星芒洒进那人沉稳温柔的眼底,让另一个他痴迷般红着脸与那人对视。
但他心中却猛地升起无边的恐慌,撕心裂肺地朝自己大喊:
【“——!!”】
嘴巴张开了,声音却没有传达到。
他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为那人戴上警帽, 骄傲的目送他走到万众瞩目之下。
……不, 不, 不。
他不停地摇头,更加拼命地想要赶过去, 但他与那人的距离却愈发遥远,他在黑暗中奔跑,他看着那个人开始讲话,他看着自己无知无觉, 他……他——!!
【“咳……!”】
被众人注视的英雄忽然咳出了鲜血。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人倒下, 竭尽全力地伸出五指,在瞬间吞噬了他的黑暗中痛苦大喊:
【“教官——!!”】
*
降谷零猛地睁开眼睛。
他全身狠狠抽搐了一下,弹起上半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整个人像在水里过了一遍一样大汗淋漓,烟紫色的眼瞳病态收缩颤抖, 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是梦。
半晌, 男人才在恍惚中不太清醒地想着,五指插进被冷汗浸湿的刘海,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 咽下喉间止不住的苦涩与血腥气。
自那之后已经四年了。
四年间, 他无数次梦见过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 但再一次见到他的死亡,却是第一次。
就好像每日精神紧张的大脑也知道他再怎么磨炼自己,也终究无法做到梦回那一天还无动于衷,因此下意识地帮着他避免想起,也避免他的状态受到影响。
……那为什么今天梦到了呢?
降谷零呆坐在床上,思路刚拐到这个方向,常年卧底生涯锻炼出的敏锐感官就让他忽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金发男人瞳孔微缩,一点点扭过头,眼神恫吓地看向床边的矮桌。
——他睡前刚处理过、放在那里的公安文件,居·然·不·见·了。
几乎是一瞬间,卧底警察便完成了翻身起床、抓住枕下的手.枪上膛、躲进隐蔽角落的一系列动作。
——这不可能。
降谷零冷静地想着,确认房内无第二人后迅速梭巡了一遍房间和阳台,发现确实没有入侵的痕迹。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降谷零确定,自己昨晚写完了好几份要交给公安的报告书,将它们好好放在桌子上之后才去洗的澡,睡前还特意在脑子里确认了一遍今天的日程——早上先去米花公园和部下风见交接,然后要去波洛咖啡厅。
这些画面都还历历在目,可文件怎么会凭空不见了?
别跟他说有人趁他入睡时入侵了他的公寓,那样的话他绝不可能毫无察觉——不要小看成功在黑衣组织里卧底了七年的公安警察的职业素养。
更何况……
降谷零绷紧了神经,靠着卧室门轻声唤道:“哈罗?……哈罗?”
黑暗的客厅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小动物啪嗒啪嗒的走路声。一只毛茸茸的小白柴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歪着头用毫无防备的依赖眼神,望着紧张到连波本瞳都瞪了出来的主人。
——更别提警惕心很强的哈罗也毫无异常。
动物的嗅觉和听觉远胜人类,就算他真的因为噩梦没有察觉到有人入侵,那哈罗总不可能一无所觉吧?
降谷零皱紧眉头,慢慢蹲下身,右手拿枪对准卧室门,左手则伸出去,准备检查小狗身上有无异状。
就在这一刻。
男人望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在一瞬间的怔愣后,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如坠冰窟。
……欸?
“滴滴滴——”
放在枕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屋内,金发黑皮的男人置若罔闻,以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扒拉着屋内的每一寸地方。
他把床底、衣柜里的东西全都扫了出来,狼藉的地面和他过于惊慌的情态相互呼应,如果有别人在这里,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脸色如死人般惨白,堪称魂不守舍,六神无主。
直到铃声响了第二遍,一直担忧注视着他的小狗也“汪”地叫了一声,他才突然从仓惶的状态中惊醒,回头看了一眼,判断出那是用于联络黑衣组织的手机。
……等等。
他睡前放在墙角充电的公安用手机呢?!
降谷零死死地攥了一下拳头,用力咬紧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好几秒,他才在一次深吸气后勉强理顺了自己慌得不行的呼吸,快走几步拿起电话。
下一秒,铃声停止了。
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