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心之人,都慢慢动起来了。
没有多少人是真正独立的,身处在群体之中,大家都被裹挟其中。但是,人跟人始终是不同的,有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十二月下旬,冬至这天青苍河上的人社员还在淘淤泥,一众青壮男男女女一个个被冻得脸色发青,刚下过河后爬上岸,被冷水泡红了的手放在热水里都没有知觉。
习惯了这里气候常年干活的青壮都是如此,那些敢下乡没几l个月,有些还是秋收后才来,根本没干过几l天农活,城里来的男男女女们,更是冷得受不了。
刚开始几l天,他们还喊着口号说他们下乡就是为了支援农民兄弟,农民兄弟能干的活他们也能干。
都没过三天,口号喊不动了,就算是正午温度最高的时候,他们一走到河边就发抖,感觉冷水已经刺得骨头生疼。
魏海也没有逼他们下水,叫他们去挑淤泥,把河地淘出来的淤泥挑到山上地里,等淤泥晒干后开春再锄碎,能当肥料用。
虽然挑淤泥也很辛苦,但是比起下水淘泥沙,还是要轻松得多,所有知青都不吭声,乖乖地干活。
大队上历来有个规矩,因为下河淘泥沙辛苦,河里捞起来的鱼虾分都分给下河的人,叫他们拿回家炖一锅鱼汤,鱼汤里放多多的生姜,可以热一热身体,祛除湿寒。
下河的时候没人愿意下河,分鱼的时候好多人羡慕的都快要流口水了。
“想吃鱼?”
想吃。
“明天换你们下河淘泥沙干不干?”
一群人纷纷摇头,这活他们真干不了。
呵呵,干不了就去挑淤泥去,守在这儿干什么?
一群人被赶走了,魏海跟林宽说:“明年我要去公社,开春后咱们大队重新选大队长,我估计你小子能上。你当大队长别的事情我都很放心,只有一件,可别太捧着这些城里人。”
林宽笑了笑:“我懂,求着倒退,打着跑得飞快。”
“他们从城里来乡下,不管是自愿的还是不得不来,那跟咱们没关系。只要他们老老实实不挑事儿,能自己干活挣口粮,他们爱干嘛就干嘛。”
“我知道。”林宽提出一个问题:“还有两个公社借咱们的粮食没还完,明年夏收秋收还的粮食,分给知青吗?”
魏海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脑子坏掉了?借给别人的粮食是那几l年咱们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知青那几l年又没有跟咱们一起受苦
() ,分粮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林宽也不想分,只是:“你忘记了?举报信?”
“呵,这事儿说破天也是咱们有理,他们爱举报就举报去,显得就他们会写字一样。”
初来乍到还心高气傲的知青被一顿收拾,这会儿哪还敢有意见,他们现在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到了哪个山头就该唱哪个山头的歌。
忙了大半个月,每个大队都把他们负责的那段河淘干净了,元旦后,总算可以休息了。
这时候,懂些人情世故的人这会儿也不心高气傲了,知道看眼色,知道该找人拜拜码头。
来青苍大队这么久,他们也知道青苍大队的林家人地位在大队上甚至整个公社都比较高,加上林梅是大队长的媳妇儿,一些心眼儿灵活的女知青就去找林梅做朋友。
可惜,林梅不在家。
三月份魏芳跟马良结婚,这都大半年了,冬至前两天魏芳查出怀孕两个月了,夫妻俩赶紧准备了一堆谢礼送到哥哥嫂嫂家。
魏芳现在怀孕不能走那么远的山路,马良又要赶着回城里上班,两人没办法亲自上山谢过小大师,就把这事儿交到亲嫂子林梅身上。
林梅早就想回寨子里了,因为大队上淘河,她愣是等了又等,等到大队上忙完,才叫魏海送她和儿子回寨子里。
林梅走了,魏海也走了,想拜码头的知青扑了空。
林宽家跟魏海家隔了几l十米远,一群知青去魏海家,林宽家的人肯定看到了。
林宽的媳妇儿笑着说:“这些小年轻如果知道明年魏海要去公社,大队长可能是你,他们会不会来跟我做朋友?”
林宽被媳妇儿逗笑了:“一群城里来的年轻人,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呀。”
“呵,城里来的又怎么样,你看看咱们族里的年轻人就不这样。就说木槿吧,今年也才十三四岁,比他们还小,木槿都知道要脚踏实地。在公社好好读书,回族里一样要帮着家里干活。哪像这些小年轻,年纪都比木槿大,学习成绩也没有木槿好,还一天天跑到咱们面前装什么文化人,可笑不可笑?”
这不是林宽媳妇儿一个人这么想,几l乎整个青苍大队的人都这么想。
青苍大队就在云霄山上,在青苍大队定居的木家人最多,他们都是读过书的,比一般农民有见识多了,城里来的年轻人仅靠着他们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就压他们一头,那不可能。
一群木家人影响全大队的人,渐渐地,青苍大队的人都被带着跟木家人一个看法。跟在别处下乡的知青相比,青苍河的知青,好像最不受重视。
丰山县。
丰山县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