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住在东首位的那个张大爷家,人家就特别的守规矩,也不乱打听别人家的八卦,为人正直。还有南边上的那位屠同志,是针织厂的保卫科长。以前当过兵,后来退伍后就到了针织长当了保卫科长。
也可能是都是当过兵的,黄斌对这个屠同志自然是多了许多的好感。
这会,黄斌已经到了巷子的尽头,出了胡同口。
外面有人在叫卖东西,现在已经1976年四月了,在北京看着很紧张,但是在下面,特别是县市一级,大家有些能够出来的人,也有人开始叫卖东西。
当然这些是偷偷进行的,万一被巡逻队看到了,那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只要巡逻队不来,别人也不会真举报了人。
今天你去举报他家,明天他家就可能去举报了你。
倒是顾宁宁的眼睛不停地转着,望向那些叫卖的摊子上,发现有不少卖吃的。
现在的人都是比较实在的,能够买出来的东西,那是民众需要的东西。
在那一条街上,还是有着不少这样的人家。
顾宁宁看着那些吃的东西,口水就开始往下流。
九个月的孩子,是可以吃辅食了。
顾宁宁早就已经戒了奶了,她现在就是以辅食与奶粉为主。
这会看到有吃的东西,她能不馋吗?
她用力地揪揪黄斌的手臂:想吃。
给鱼鱼买,鱼鱼要吃。
但是黄斌他不懂婴语啊,也不懂她的肢体语气。
但是黄斌聪明,看到她一直盯着人家的东西瞧,口水往下流的样子,也差不多知道了,是孩子想要吃。
“同志,这个怎么卖?”于是黄斌就上前,问住了其中一家。
那是一个卖米粉的大娘,她道:“很便宜的,只要五分钱一大碗。”
黄斌想了想,五分钱一大碗确实是便宜,他就要了一大碗。
他今天就吃了一点东西,肚子早就已经饿了的。
这会买这一大婉的米粉,正好垫下饥。
太饿了,脑子容易停止思考。
很快,那位大妈就给他盛出了一大碗米粉。在米粉上面有青菜,还有一块肉,还是很丰富的。
这个价钱确实值得。
他拿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一手抱着顾宁宁,一手就捧着个碗。
顾宁宁看着他手里的米粉,眼睛发亮,朝他喊:我也想吃。
给我吃嘛。
黄斌早就问了大娘,顾宁宁这个年龄,能不能吃米粉的?
大娘告诉他,少吃点是没有事的。但是米粉容易呛到了,他最好是好好地喂,别让孩子呛着了。
黄斌想了想,还是对顾宁宁道:“宁宁,不是叔叔不愿意给你吃,实在是你太小了,很容易呛着的,咱们等以后长大了些再吃好不好?”
顾宁宁却两眼瞪着米粉,用力地摇头:不行,你能吃,我也能吃。
就没有鱼鱼吃不了的东西。
但黄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自己吃了起来。
顾宁宁看着,生气气。
小王叔叔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可以不买的,却偏偏要买,买了又不给吃,这不是骗鱼嘛。
太坏了。
黄斌是实在饿极了,低着头一下子就吃完了一碗米粉了。
正要把碗还给大娘,就突然见到大娘收拾起了碗筷,还有米粉摊子。
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大娘就已经拉着手拉车,人已经窜入了另一个路口了。
而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个碗,没还呢。
再往后面看,就看到了巡逻队往这里来,然后就吹了个哨子,朝着大娘逃走的方向追去。
黄斌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就是底下百姓的生活吗?
因为在北京的时候,那边管得更严,是看不到这么生动的一面的。哪还有人敢在大街卖东西,这是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谁敢?
但是在乡下,在县里,大家似乎已经管不着那么多了,与其被饥饿交迫,活活的饿死了,不如拼一把,然后说不定就能够给自己拼出一条活路来。
如果被抓了,那就当是倒霉,还能怎么办?
但是能被抓住吗?这就要看自己怎么逃出去了。
没看到那个大娘,明明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跑起来的速度可一点也不比他们这些年轻人慢。
这是被生活所迫,练出来的吧?
黄斌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如这个大娘一样,为了生活,为了一口吃的,甚至去偷人家的包子。
那个时候,店老板也如那些巡逻队一样,会到处抓他。
被抓到了,他就会被打一顿,有伤又怎样,能有活命更重要吗?
没有被抓到,那就是幸运。
记得有一次,他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偷了一家蔬菜店里几根萝卜,结果就被店主命人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那天他被打得半天下不得床,整个人疼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顾宁宁感觉到了黄斌身上传过来的,很大的情绪波动。
她伸出手去拍拍他:对不起,叔叔,我以后不乱想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