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大的车厢内硬生生塞进个倪漫,总令人气闷。
南潇雪把车窗开一半,夏夜的风灌进来,带着邶城特有的干燥,拂动她发丝在夜色里翩飞,香气化作片片剥落的心事。
安常坐在她身侧,不看她,扭头看着窗外。
可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瞧,南潇雪顺着那视线望去。
邶城不似宁乡,这里古老与现相融,转过灰砖铺陈的胡便是高耸林立的楼,安常在看其上高悬的海报,角正是南潇雪。
南潇雪腹诽:真人便在这里,偏要看海报。
一垂眸,望见安常的手指垂放于座椅。
她在宁乡见过那的小虫,软嫩嫩的,借着蚕食绿叶吞下了一整个春天,腹中便有了躁动的心思。
安常的手指便像那,风一吹,指尖轻轻抬起,风止息,又落下,轻轻在座椅上点两点,松口气又不甘心似的。
南潇雪觉察,安常是来牵她的手。
可牵手好似比接吻更难。
剥离了欲念,存留下绻恋。
南潇雪看着安常的指尖颤悠悠的,心里也跟着不耐起来。
安常这姑娘,说她胆小,偏偏她又敢。说她胆大,偏她心思又重。
忽地车身一颠。
倪漫叫一:“雪姐对不起!我没看到路面有个坑!没事吧?”
有事的。
突发的意外颠碎了安常的犹疑,指尖覆上来,握住她的手,体温在夏夜里显出灼烫,顺着腕间血脉直通心脏。
忽而喧嚣的夜风灌入车厢,她长发倏然翩飞,像翻盒子涌出的一大阵蝴蝶,明明是盛夏,怎地扑住了小虫向往的那一春。
尔安常的手,便再没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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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倪漫再次道歉:“对不起雪姐,这地方太偏了光线又不好,我真没看到路面有坑。”
南潇雪由安常扶着下车,榛木镶玳瑁的手杖被她拿捏得像某种古玩,变作徒添风情的道具,衬得一身青矾碧色旗袍在夜色中袅娜。
淡然道:“年终奖你加三薪。”
倪漫一怔:???
“不加?那罢了。”
“加加加!谢谢雪姐!”
“嗯,我会跟商淇招呼,你等我们会。”
南潇雪随安常一离去,而倪漫坐回熄火的驾驶座仍在苦思:她方才轧上那坑,到底是做对了什么?
安常搀着南潇雪,一路提醒:“小心脚。”
面一片幽暗,甚至没有路灯,往周遭望,只见一片早已废弃的楼盘,找不到人来接手。
安常问:“南老师,你怕不怕?”
南潇雪轻挑眉尾:“怕的不该是我。”
安常笑。
是,南潇雪是古物凝炼出的精魄,时光幻化出的魂灵,拽着人跌入一场抛了年岁的黄粱梦。
怕的不该是她。
南潇雪只是问:“要去哪里?”
安常答:“已经到了。”
南潇雪抬眸望去。
这楼盘废弃该是生机勃勃的所在,从眼废弃的街边公园可见一斑。
象形的微型滑梯磨平了棱角,攀爬架暗绿漆面早已剥脱透出斑驳,一架秋千最是天真,坠着两个座椅随夜风轻晃,好似它嬉戏的垂髫小方才回家。
殊不知岁月更迭,孩童早已迈入中年,沉甸甸的担起一肩烟火。
安常邀她:“南老师,请吧。”
搀着她慢慢往秋千架边步去。
小心扶她坐下,手杖立于一旁,解放她的伤脚。
南潇雪坐得沉静,环视四周,而安常坐上她旁边的秋千,脚尖一点,轻轻摆荡,发出吱悠悠哑然的音,仿若时间的回响。
秋千老了,她还没老。
恍然起旧时关于人鱼的童话,不老不灭似一种诅咒,淡看人间一切纷扰繁杂都与无关。
安常道:“这里是我大学时发现的。”
南潇雪回神:“噢?”
“大一时找一本绝版图鉴,哪里也寻不到,来听说郊区有间书店,专卖这绝版老书,便搭了公交过来。”
“书买到了么?”
安常摇头:“只是回程路上,发现这处所在,我也说不上为什么,莫名就下了车。”
“来。”安常脚尖一点,秋千架吱悠悠的又晃起来:“是因为这里安静。”
“我大学时总是格格不入,爸爸家有新阿姨、有总跟我别扭的弟弟,学笑我像老干部,除了毛悦我也没什么朋友。”
安常晃着秋千:“这里好,这里安静,我便一个人常来。天我来看过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