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握着一支笔,也不写字,仿佛只是思考时手里把玩的工具,偶尔在白纸上画上两道。
这松远县的瘟疫光是靠他在这里动脑子就能解决吗?
他分明就是想躲着悲田坊的那些染病者。
可是他若当真这么日日陪在自己身边,又和去悲田坊接触染病者有什么区别呢?
亦泠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不过见他如此沉着冷静,亦泠又觉得……兴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严重?
思及此,亦泠稍稍心安了些。
日光透过窗棂缓缓移动,细碎地洒在谢衡之的背影上。
许是汤药起了安神的作用,亦泠的倦意又徐徐来袭……
“大人!谢大人!”
双眼刚刚合上,门外焦急的惊呼将亦泠那可怜的睡意吓得落荒而逃。
她猛然坐起来,比谢衡之还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衡之放下笔,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好好躺着。”
许是怕敞了太多风进来,谢衡之出去后把门关上了。
亦泠看不见外头的情况,只听声音,像是章夫人身边的婢女,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老爷、夫人”。
她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谢衡之终于沉着脸回来了。
“是不是出事了?”
谢衡之抿着唇,紧紧盯着亦泠,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章县令染病了。”
“什、什么?”
亦泠只觉得眼前一黑,看不见丁点儿希望,“连章县令也染病了?!”
-
半个时辰后,这安静的章府终于有了喧闹的声音。
谢衡之就站在厢房门口,看着章县令的屋子。
亦泠则站在他身后,想看个清楚,又不敢出去,只能探出一个脑袋。
章县令今日上午去了一趟悲田坊,回来便觉得头晕目眩。
在榻上歇了片刻,便发起了热,身子上也冒了不少红疹子。
这等情况,无需大夫来看诊,便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却也不意外。
毕竟连亦泠都只是和染病者说了几句话便病倒了,章县令日日在悲田坊照顾染病者,事事亲力亲为,若是不染病,那才奇怪了。
只是亦泠没想到,章县令得知自己染病后,竟主动要住进悲田坊。
他甚至都没让下人们近身搀扶,自己带了些取暖的衣物,便要离开章府。
章夫人则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后,却也不敢靠近。
走至庭院中时,谢衡之看着他年迈的身形,开口道:“章大人,悲田坊艰苦凄寒,你还是留在府里养病吧。”
“大人的好意下官感激不尽。”
他远远鞠了一躬,颤声道,“悲田坊既是为了收容染病者,下官便理应住进去。”
亦泠一听,连忙扯了下谢衡之的衣袖。
“章、章大人在点我!”
“……你别多想。”
谢衡之把亦泠的脑袋摁回去,才对着庭院里的章县令说道,“那章大人务必保重自身。”
“大人和夫人也要珍重。”
他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色,悲戚地说道,“此番瘟疫尚无药方,大人是朝廷肱骨,若是实在无法,还是……尽早离开此地吧!”
章夫人跟着章县令走出了章府。
待他走远,章夫人还眼泪汪汪地目
送着。
而亦泠,则是在章县令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便晕了过去。
-
不久前,亦泠还心怀侥幸。
如今连章县令都住进了悲田坊,她只觉得这松远县已然是人间地狱,染病者只能认命等死。
绝望到了心底,哭都是哭不出来的。
她只是目光空洞地靠坐在床头,回想自己短命的两辈子。
就连谢衡之开门迎了一个陌生人进来也毫无察觉。
直到谢衡之带着人走到床边,开口道:“大夫来了,再给你诊诊脉吧。”
亦泠死气沉沉地将手伸出罗帷,并未说话。
但是大夫却没有直接诊脉,而是掀开了罗帷。
亦泠这才抬起眼,发现今日来给她诊脉的竟然是一个女大夫。
她裹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仔细瞧了瞧亦泠的面色,又扶着她的手臂,轻轻掀开了衣袖。
看见手臂上并无红疹,她直接转头看向谢衡之。
谢衡之说:“她昨日胸口起了两颗红疹,今日倒是没有再长出新的。”
女大夫点点头,这才开始为亦泠诊脉。
好生奇怪。
这大夫怎么不说话?
亦泠不知不觉坐直了些,目光落在了这位女大夫的眉眼上。
总觉得……十分眼熟。
而且她虽然只露出双眼,目光却十分冷静沉重,看着就比昨天那大夫靠谱。
亦泠的注意力逐渐回到了自己的小命身上,待这位女大夫收了手,她立刻问道:“如何?”
女大夫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咚”一声,亦泠又倒回了床上。
瞪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