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缠绵的细雨一直伴随着亦泠和谢衡之的回程,淅淅沥沥下了一路。
眼下已经快到了上京,天却还未放晴。
亦泠支开轩窗一缝,望着濛濛雨幕,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谢衡之就坐在她身旁,明目张胆地拿着孟青云写的那张“药方”,逐字逐句地揣摩。
此人出身杏林世家,从小随父学医,至今未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一生都在东迁西徙。
她一一写下了自己停留过的地方,大多是穷苦之地。
唯独十八岁那一年,被上京的亦家请进了府里当差,直至七年后才离开。
亦家……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轻的叹息声。
谢衡之抬头,见亦泠望着窗外,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你在烦什么?”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药方”折叠入袖,一边问道。
很明显吗?
亦泠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还以为看不出来呢。
“不喜欢下雨天?”
他又问。
谁会喜欢下雨天呢?
眼下他们押送着犯人,随行的人比来时多了一倍,行路本就慢了,再遇上这种天气,可谓寸步难行。
好在再过一夜,明晚也该到上京了。
亦泠关上了轩窗,敷衍地说:“没什么,看着下雨心里烦。”
说罢俯身去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嘀咕道:“怎么这么酸疼。”
谢衡之斜眼看过来:“这不是你老毛病了吗?”
听见他这忽然地一问,亦泠眉心轻微地跳了一下。
原来商氏一直有这个毛病?
不过这并非什么圆不了的话,顺口就说:“嗯,今天格外疼,或许是下了太久的雨吧。”
说完,她又轻轻地瞥了谢衡之一眼。
他没再追问下去,反倒是俯身靠过来,伸手去揉亦泠的膝盖。
外面下着小雨,车厢里凉意阵阵。
亦泠本想躲开去,但谢衡之的掌心很暖和,隔着衣衫也能缓解她膝头的酸痛。
“你这身子虚得很,总三病两痛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谢衡之一边揉着,一边说,“不如给你请一个大夫贴身调养着?”
说的也是。
无论身处什么境地,亦泠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该是第一位的。
不过她终究不是小孩子了,也并非到了病恹恹的地步。
“请个大夫贴身调养……会不会小题大做了些?”
“身体的事情哪有什么小题大做,马虎不得。”
谢衡之说,“而且上京很多大户人家都养着一两个大夫。”
亦泠听着他的说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回了上京看看吧。”
“嗯,上京大夫倒是多,只是女大夫却少见,许是要花些时间
去找找。”
谢衡之说着,突然停了手上动作,抬起头来,“你觉得孟大夫怎么样?”
听见他突然提到孟青云,亦泠愣了一瞬,没有接话。
谢衡之又继续说道:“孟大夫既是女子,医术又高明,为人沉稳踏实,最适合不过。”
在他说话的时候,亦泠打量着他的神色。
见他眼神清明,似真的只是很欣赏孟青云。
“孟大夫是挺好的,”亦泠不紧不慢地说,“可是她并非上京人士,把她拘在上京也并非长久之计吧?”
谢衡之闻言,赞同地点点头。
“也是,那便回了上京再说吧。”
-
这一场缠绵的细雨在晌午时分终于停了。
眼下亦泠他们要翻越最后一座山,为了确保能在天黑之前抵达驿馆,便省了午后的歇脚,一刻不停地进了山。
但因连天的雨,路面格外泥泞。
已经习惯了颠簸的亦泠倒是不像来时那么不胜其苦,她甚至能在车厢里靠着软枕打个盹儿。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
感觉到马车停下,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到驿馆了?”
“还没下山。”
谢衡之说完,便打开了轩窗。
却见利春走到了马车旁,朝谢衡之说:“大人,前面坍方了,路也被堵了。”
亦泠一听,连忙探身过来问:“坍方了?严重么?有人受伤吗?”
“那倒没有。”
利春说,“这条山路本就见不到什么人,估计当地县衙还不知道。”
说完又询问谢衡之:“属下方才已经派人去通知县衙了,若动作快的话,等他们那边派人来,连夜铲除泥石,明日应该能继续出发,只是今晚恐怕要在这山里过夜了。”
利春外出执行任务时没少遇到这种情况,并不慌忙,只是将情况告知谢衡之便罢。
结果他都说完了,才想起此行和以往不同,携带了家眷,便连忙补充道:“或者现在掉头返程,在山脚下的驿馆过夜,等路通了再上来。”
没等谢衡之发话,亦泠便问:“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要耽误个两三日时间?”
利春点点头:“但四处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最近的也就是山脚下的驿馆了。”
亦泠皱着眉,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