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浪潮在翻涌 。
“ 你先喝点药 , 或者吃点东西 。“
亦泠以为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 将托盘里的清粥和汤药都放到了他床边的案几上 。
再拿起头 , 对上他沉沉的眼神 , 亦泠手指攘着袖边 , 低声道 :“ 那我先走了 , 等下大夫就过来了 “
见他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 , 亦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 便转过了身 。
快走出营帐了 , 却没听见身后的人有动静 。
她又回过头 , 见谢衡之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
“ 你不喜药吊 ?“
谢衡之慢慢收回了目光 , 垂着眼睛 , 低声道 :“ 没力气 。“
换作以前 , 亦泠很难想象这种话会从谢衡之嘴里说出来 。
他好像总是无所不能 , 坚不可摧 。
可是此刻 , 他苍白的脸色和啶哑的声音也都是真的 。
亦泠低着头走了回去 。
端起药碘坐到床边后 , 一拿眼 , 就对上谢衡之的目光 。
随即 , 她连眼普也垂了下来 。
汤药是刚刚煎好的 , 还冒着热气 , 很烫 。
亦泠用汤勺盛了一口 , 刚要放到唇边 , 又觉得这样的动作不合适 。
哎 , 算了 。
亦泠轻轻地叹了口气 , 吹了吹汤勺里的汤药 。
嘲到谢衡之嘴边时 , 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
两人都不说话 , 亦泠连气息都在克制 。
谢衡之却一直看着亦泠 , 目光毫不遮掩 。
亦泠当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
在这秋日的清晨 , 她浑身越来越热 , 不知是因为营帐里的炭火还是谢衡之的目
终于 , 当碗里的汤药终于要见底了 , 动作也快了起来 。
一下接一下没停过 , 直到谢衡之突然开了口 。
“ 你急着回家吗 “
亦泠 : “ 啊 ?“
谢衡之看了一眼她的手 。
“ 如果不急的话 , 可以嘲慢一点的 。“
随着亦泠动作的放轻放慢 , 营帐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
在汤勺碰撞碗壁的清脆声响中 , 谢衡之说 :“ 这两年 , 锦葵去了前院 , 路着管家学了不少东西 , 现在府里的采买都是她一手操办 。“
亦泠动作停顿了片刻 , 反应过来谢衡之在说什么 , 才又接着喝了一口药 。
印象中那个呆呆愣愣的锦葵 , 如今竟然能独当一面了 。
“ 曹嫁嬉去了谢萱的院子当差 , 时常教她些小玩意儿 , 做女红 , 做糕食 , 每天变着法子找新鲜 。“
“ 就因为这样 , 谢萱越发不喜欢看书了 。 以前还能默出长篇的骈文 , 现在脑子里只记得各式各样的食谱 。“
快要在记忆里褪色的人 , 被谢衡之这么一提及 , 她们的容貌又在脑海里鲜活了起来 。
听起来 , 她们都过得很好 。
就在亦泠沉入回忆时 , 谢衡之的声音又轻轻落在了她耳边 。
“ 她们都很想你 。“
回忆忽断 , 亦泠抬眼 , 看向谢衡之 。
“ 这两年 …... 你有想过她们团 ?“
或许是因为他的凝注的目光太直接 , 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有几分嘶哑 。
亦泠总觉得 , 他问的不只是曹嫁嫁和锦葵 。
她没回答 , 急忙想用汤药堵住他的嘴 。
可是一垂眼 , 却发现碗里已经见了底 。
于是亦泠将碗放下 , 连忙站了起来 。
「 药喝完了 , 我先回去了 “
谢衡之没有出声阻拦 , 只是静静地看着亦泠的背影 。
直到她走到了门边 , 要伸手掀开门帘 。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自巳真正的名字 , 亦泠停下了脚步 , 却没回头 。
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病中的唷哑 , 却十分清晰 。
“ 我也和她们一样 。“
营帐里明明门窗紧闭 , 亦泠耳边却像狂风大作 , 一如她越来越快的心跳 。
许是真的要入冬了 , 赤丘连着好几日彤云密布 , 让人以为这么早就要下雪了 。
雪终归没落下来 , 但天气还是一天比一天冷 , 人们说话时已经张口成烟 。
正因如此 , 来岐黄堂抓药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
就连小鲁也染了风寒 , 告了好几天的假 。
大冷天的 , 病人恢复得总是格外慢 。
亦阱许久没有轮休 , 亦泠也无从得知谢衡之的情况 。
或许没有消息 , 就是最好的消息 。
反正这北营 , 她是不敢再去了 。
这一天清晨 。
亦泠醒得特别早 , 坐到镜台前梳妆时 , 有人推开了小院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