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俩却是永不缺席的同伴。
实习那一年,他们都在省中医,那个时候刚真正意义上上临床,为自己的无知和幼稚忐忑迷茫过,挨了病人或者带教的骂也难过过,也曾深夜凑在一起互相安慰刚见过病人死亡的彼此,他们是一起互相扶持着过完那一年的。
蒋淮南视大学能有温苓这样的好友为最大收获,以为他们未来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读研,面试完出考场时,他分明见到她眼里成竹在胸的光芒。
一如大一入学时第一次班会上,她自我介绍时露出的那个目光。
但是事实却是,她放弃了读研的名额,理由是:“我家里说让我回去接手家业,我都要当大老板了,谁还去当医生啊!”
同学五年,关系那么好,蒋淮南对她家的事也略知一二,知道元宝路那家温氏炖品和旁边的温氏凉茶就是她家的。
不过他疑惑的是:“不是说你家生意是你堂哥在管吗?”
他以为是摊子铺大了,她堂哥一个人管不过来。
但温苓笑笑,应的却是:“我哥不干了,让我上位。”
说完她又露出一个既得意,又讽刺的笑,“我爷爷不太同意,说温家的家业传男不传女,我是孙女,没资格掌管家业,我哥都没搭理他,哈哈。”
蒋淮南听她说过,她父亲和大伯一个妈,和她三叔同父异母,想来她堂哥坚持让她接班,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吧。
他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虽然他父亲早逝,母亲又不在身边,自小跟着祖父母和叔婶生活,可他也是家里长辈们疼着长大的,成长环境相当和谐而简单,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她家这种七弯八绕的关系。
不过这时是已成定局,后来他们再也没聊过这事,六月份毕业考之后,拍完毕业照,参加过毕业典礼之后,他们就正式分道扬镳。
蒋淮南考进省中医,师从副院长,同时也是老年医学科兼治未病中心主任的林斌教授,而温苓,则是回去继承家业。
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的时候,他还以为友情不会收到任何影响,还跟她开玩笑:“以后见面,就要叫你温老板了,我要抱你大腿了。”
温苓只是笑,看着他的目光却有些惆怅。
他以为这是毕业的离情别绪,却在后来联系渐渐减少直至稀疏的时光里,意识到这是他们人生分野的开始。
他们曾经很要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见面次数寥寥,关系直降为普通朋友。
就连今天要参加同一场婚礼,他们都没想过约着一起过来。
“诶?那不是蒋淮南吗?蒋淮南,这边!”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蒋淮南回过神来,目光从还在和别人自拍的温苓那边移开,看向叫自己的人。
是当时住隔壁寝室的同学,和对方一起的,是他同寝的一位室友刘诚。
他笑着走过去,刘诚伸手捶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好久不见啊蒋博士。”
“是啊,好久不见,刘主任。”蒋淮南调侃回敬,对方如今在某基层单位,仕途顺畅,已经是办公室主任了。
久未见面,俩人倒没有生疏太多,还能你来我往的用拍对方马屁来开玩笑。
那声“蒋淮南”温苓也听见了,她循声看过去,看见熟悉的人就在不远处,正和同学有说有笑。
她认出那是他的室友刘诚,比起当年在校,刘诚真的胖若两人。
倒是蒋淮南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身形仿佛一株挺拔的松树,修长而优雅,双腿修长笔直,她记得他行走时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气质,无论是站立还是行走,他都能保持那种独特的优雅,仿佛每一步都在诠释着什么是真正的风度翩翩。
他脸上的笑依旧那样温和,是那种丝毫没有攻击性且绝对无害的温和,却很难让人忽略。
温苓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
那是一次演讲比赛结束后,他站在后台入口和同学说话,笑起来时轻松惬意,好像有温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今天和当时真的很像,五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上一次联系还是过年,借着发拜年祝福的机会,聊了几句彼此的现状,她说在忙半死不活的生意,他说在头痛要修改的论文。
现在过了半年多,她的生意有了起色,也不知道他的论文搞定没有。
犹豫间,同学招呼她:“走啦,我们去找位置坐下,吉时好像快到了,仪式要开始了。”
她敛了敛眉,按下心里的情绪,笑着应声好,和同学一起往长桌旁走去。
施蕤和谭靳同的婚礼是小型婚礼,来的客人不算多,婚宴没有用传统的圆桌,而是两排长长的长桌,中间是红毯,届时施蕤的父亲会牵着她从这条红毯上走过,走到前方谭靳同等候在侧的仪式台。
而宾客们则可以隔着红毯,看到对面的客人。
温苓刚坐下,就看到蒋淮南和两个同学出现在对面,还没来得及装没看到,就见蒋淮南已经看了过来,朝她弯着眼睛笑了笑。
哎,这个笑还跟以前一样,她忍不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