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是被陌生的鸟鸣声吵醒的。
那些鸟叫唧唧呱呱, 嘁嘁喳喳,如同正在沸腾的热水里的气泡,一股脑地喷涌,聒噪得要命。
家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烦人的鸟叫?竟然会让家里出现这样乱哄哄的噪音, 那些家仆侍卫难道都是些吃干饭的废物点心吗?!
被聒噪鸟声吵醒的禅院直哉怒气冲冲地从床上弹跳而起, 刷地一声拉开窗帘, 正打算对那些不知好歹的失职仆从大发雷霆。
“喂!你们这群该死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轮金盘似的太阳镶嵌在蔚蓝纯净的天幕, 柔和的日光为这里端庄肃穆的木制建筑镀上一层缥缈的金边。
黑压压的鸦群在半空中飞舞盘旋, 徘徊俯冲,时不时发出嘶哑嘈杂的吼叫, 随着一声命令式的哨响,齐齐地飞下去,环绕住地面上正在交谈着什么的两个身着高专校服的女生。
风冷不丁地从窗外灌进来, 让□□着上身的禅院直哉打了个冷战,刚刚醒来尚且混沌的脑袋被冷风这么一吹,总算清醒了。
显而易见,这里并不是直哉所熟悉的禅院家。
怎么回事?他难道不是在自己家里吗?难道他还在做梦不成?禅院直哉皱起眉头, 陷入沉思。
他觉得自己像是宿醉。脑海里所有的记忆片段都支离破碎,乱七八糟,朦朦胧胧的记不清楚,但分明有什么真相隔着层纱雾似的记忆迷障呼之欲出。
一道轻佻慵懒的女声从楼底响起,打断了禅院直哉的思考。
“喂!新来的学弟, 东京高专不是法外之地, 还请你穿好衣服再出来哦!”
梳着奇怪发辫、手持巨斧的女生抬头看了一眼他,顺带还扬眉吹了声口哨, 旁边的巫女服女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身材不错, 算了你愿意当这个肉身菩萨也无所谓。”
一股莫名其妙但来势汹汹的巨大羞耻感淹没了禅院家的嫡子。
“对不起!”
面红耳赤的直哉下意识地大声道歉, 并快速拉回窗帘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缩进安全的被窝里,整套动作流畅得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在被窝里缓过劲后的禅院直哉整个人都傻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向一个女人道歉,而且还是为了这种事情?这不应该是那个不知廉耻的轻浮女人的过错吗!
然而直哉几乎是刚刚转动这样的念头,好几道声音便在他脑海里七嘴八舌地响了起来。
“袒胸露乳的你才是不知廉耻的坏男孩!轻浮!放浪!你的贞洁都没了!啊啊啊啊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这是痛心疾首的惨叫,这个声音的哀嚎久久回荡在禅院直哉的脑海中。
“哎呀,那个姐姐也不是故意要看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不像我,只会体贴心疼姐姐。”这是阴阳怪气的绿茶。
“你这样想太糟糕了!要时刻记住,你可是正义的伙伴!”这是正气浩然的劝告。
虽然因为情绪强弱和个性的不同,这些声音之间有着明显的区别,但禅院直哉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都是些什么鬼啊啊啊?
*
“对不起!”
还没来得及正式办理入学的青涩学弟涨红了脸,大声道歉后火速地拉掉窗帘,听后面的动静十有八九是跑床上自闭了。
“哇哦,没想到这个叫禅院直哉的新学弟竟然还挺害羞。”
冥冥有些讶异,见术式测试得差不多了便收回鸦群,暂时停下对术式的研究。她反手挥动着手中的巨斧,锋锐冰冷的斧刃在她手中飞舞,发出爆破的鸣音。
“喂,这个叫禅院直哉的家伙风评不是相当坏嘛,现在看来好像倒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冥冥一直沉迷于赚钱,存钱的过程对于她来说是相当美妙的体验。
为了赚钱,冥冥接过不少任务,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少不了和咒术界高层以及御三家打交道,当然听说过这位禅院家少爷的糟糕个性——哪怕是在以封建糟粕出名了的咒术界御三家里,禅院直哉也是其中出了名的封建大男子主义癌。
一般来说,进入高喊着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了,接触网络的御三家新生一代思想方面会比他们的长辈更加开明。
像是什么女人不能和男人并肩而行而要跟在三步之外这种傻逼得要命的规矩基本上已经没人会在乎了。但禅院直哉仍然会时刻挂在嘴边阴阳讽刺,嘴巴臭得要命,和他一比,他爹禅院直毘人都开明得多。
这样顽固的封建残余禅院直哉竟然会向他所看不起的女人乖乖道歉,这让本来做好了和直哉打上一架来测试她新开发术式效果的冥冥大为吃惊,要知道上一次她和禅院直哉的见面可不怎么愉快。
“或许,他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庵歌姬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