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给利亚姆讲了一遍戏和走位,奥斯蒙德并没有对他的演技有多少期待,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眼前的漂亮美人也是个“基努·里维斯”的准备,没什么表情波动,高情商是酷哥,低情商就是面瘫的演员。
反正他要的是气质。
如果演技实在不行,大不了少几个特写,少几个长焦镜头。
实在不行,就学《黑客帝国》那样遮住眼睛。只不过它遮墨镜,奥斯蒙德在考虑遮一条白缎。
但,利亚姆·海恩斯的表现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双手合十,唇角露出温和的笑意,淡色的金卷发垂落在额前,如同被上帝宠爱的天使。他低声呢喃着路加福音,声音很细微:“...若你的弟兄得罪你,就劝诫他;他若懊悔,就饶恕他。”
他重复着,声音稍稍提高,却十分坚定:“一切苦毒、恼恨、忿怒、囔闹、诽谤、恶毒,都要除掉。以恩慈相待,存怜悯之心,彼此饶恕...”他兀地睁开了双眼,泛着金属光泽如同无机质的玻璃球一半的冰蓝色眼睛空洞地望着镜头,他明明面带柔和的笑意,但那双眼睛仿佛被与面部割裂一般,透露出冷冽的、刺骨的寒意。
他恨他自己没开摄像机。
奥斯蒙德轻轻吸了一口气,为了防止自己发出声音,他甚至咬住了舌尖以防止自己干扰他。
利亚姆微微偏头,双手缓慢由合十改为环抱着虚空中的某个东西,抱着一个婴儿。他的手臂与手掌姿势像极了拉斐尔那副著名的《西斯廷圣母》。奥斯蒙德知晓,在这个镜头中,他身后的镜子里会出现女人金色的长发,与他完美叠合,飘在在马提亚身后。
他的眉头微蹙,神情本该如圣母一般怜悯,双眼却无神地看着镜头,唇角的笑意也越发浓重,本该是圣洁的画面变得诡异而扭曲。
“她”本该怀抱着牺牲自己孩子的决心,拯救苦难深重的世界,就如同口中的圣经内容一样,宽恕所有的罪。他的笑容美得令人窒息,可生根于“宽恕”的“复仇”,在“美”之上诞生的“恶”,圣洁得令人恐惧,令人毛骨悚然。
干苦工的小哥不由自主的瞪着他退后了一部,紧张地咽下口水。鞋底划过地面的擦响声打破利亚姆的表演,他眨了眨眼,双眼重新聚焦,看向了奥斯蒙德的方向。
“...”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奥斯蒙德就是突兀地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心虚。这真的是他两百块钱能买来的吗?可恶,刮彩票刮出头等奖了!
他慌忙垂眸,避开利亚姆的视线,却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停留在他的身上,两个小哥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神情,似乎并不想和利亚姆交谈打破越来越尴尬的气氛,齐齐看向他等待着老板发话。
“...”
奥斯蒙德无奈,只能回过头再次对上了利亚姆的目光,硬着头皮,拼命反抗着内心响起的“给他加薪”的声音,送给小狗一句不要钱的夸奖:“演...演的真好,你很有天赋,非常出色。”
利亚姆的眼睛一亮,像是小孩子第一次被父母夸奖那样,不好意思地侧开了目光,逃避似地揉起了手腕,勾起唇角露出笑容:“谢谢...”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bp机打断了,他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己忘记摘掉的机器,又看了一眼奥斯蒙德,眼神怀着歉意,伸手就要将机器关掉。
“你先去回电话吧,回来把bp机摘掉我们正式开始。”
奥斯蒙德受不了他的目光,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他也没有闲着,招呼两个小哥帮忙调整光照位置。
利亚姆·海恩斯则快步走向了一两百米处的电话亭,扫视了一遍鲜红色的电话和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拿起了听筒。与刚才截然不同锐利眸光闪过了一丝不快与厌恶,他眸光半敛,悻悻然开口:“喂?”
“小少爷。”对方的声音带着些加拿大的口音,惴惴不安:“两天前从‘塔克’抓回来狗*养的叛徒昨天晚上逃出了美加边境,去了蒙大拿州,虽然他应该不知道您长什么样子...”
利亚姆眉头微蹙,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来烦他。他有些不适应唇上的粘腻感,却并没有抬手擦拭:
“...没别的事的话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