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福公公送走吏部尚书,笑着请太子入殿。
太子朱清砚压低声音打听:“棠棠可是在里面?”亲近的人都唤裴海棠为棠棠。
福公公笑道:“回太子殿下,昭阳郡主不在。”
朱清砚不信:“福公公又与棠棠合起伙来骗孤?”这样的事儿,调皮的小丫头以前可没少干。
心头惦念裴海棠,朱清砚加快步子进了殿。
不料,这回福公公竟没哄他,宽敞明亮的大殿里真没她的身影,只瞧见威武的父皇独坐御案边批折子。
朱清砚一怔。
她人呢?
先头明明见小丫头朝紫宸殿这边来了,莫非中途拐去了别处?
呃,裴海棠只是寻了个拙劣的借口辞别皇舅舅,从后门跑了。
径直去了皇后娘娘的栖凤殿。
“可是棠棠来了?”
还不等裴海棠迈入正殿,得了消息的高皇后便从内殿赶了出来,在门口将裴海棠搂了个满怀,嘴里“心肝肉肝”地唤着。
高皇后是宣德帝的继后。
她出身河东的书香门第,少时饱读诗书又热情大方,尤其还是安寿公主(裴海棠娘亲)的闺中密友,当年元后薨了后,宣德帝就是看中她这一点,才力排众议将门第一般的她立为中宫皇后。
“我的儿,你可算是来了,皇舅母都盼了你两个月了。”
自大婚后,裴海棠便一直没进过宫。
高皇后携了裴海棠小手就往正殿主位上带,两人挨着坐一处,高皇后捧着她小脸仔细端详一番,那个心疼,“瞧你,都把自己折腾瘦了。”
随后,便催着宫婢赶紧端来滋补的腊八粥。
这么暖的皇舅母。
如此疼爱她的好舅母。
不愧是娘亲生前最要好的闺蜜。
纵然裴海棠是饱腹进宫的,也舍不得推却,幸福地接过腊八粥,低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后来,有命妇来访,裴海棠主动告辞,高皇后却不舍得放她走,让宫婢带她去后园先逛逛,说是等会还有话说。
不想,裴海棠刚在后园荡上秋千,斜后方便走来两个人。
裴海棠扭头望去。
见是一女一男。
女的是高皇后膝下的三公主,年岁不大,十二岁的小脸蛋满是稚气,容貌也娇美,性子却不怎么可爱,骄纵过了头,她自视嫡公主尊贵过人,眼睛便长到了头顶上,谁家贵女都瞧不上。
尤其讨厌裴海棠。
无他,明明她才是嫡亲的女儿,父皇却胳膊肘往外拐,更偏宠裴海棠,这便算了,连她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也更偏心裴海棠,这算怎么回事?!
她忍不了,所以处处与裴海棠对着干!
三公主身旁走着的年轻男子,则是太子朱清砚。
二十岁的太子,高大俊美,一身明黄绣龙纹的锦袍,将他长身玉立的身形衬得更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颇具任君风范,待裴海棠尤其好,哪怕出了那样的事,他也执意要娶她。
可惜,终究有缘无份。
裴海棠避开他,视线只落在三公主身上。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有光瞅我,不瞅我太子哥哥的时候?”三公主的嘴一向贱,“也是,你都偷人、另嫁、背叛我太子哥哥了,自是没脸再纠缠。”
听听,这话有多难听,搁在未嫁时,依着裴海棠的火辣性子,非得一鞭子抽过去不可。
以前真抽过,可惜三公主记吃不记打,下回照样犯蠢。
“铃儿,不许胡闹,”朱清砚身为三公主的同胞大哥,又是当朝太子,直接开口训斥,“再敢胡言乱语,孤必让母后罚你抄《女戒》《女训》各一百遍!”
三公主嘟起了嘴,裴海棠都与四皇子苟合、另嫁了,她在帮他出气好不好?怎的太子哥哥还是不分好歹、偏帮裴海棠呢!
每次都这样!
过分!
三公主就是不服气,不悦地来到秋千前,干脆一屁股抢了裴海棠的座,同时让她跌个狗--吃--屎。
裴海棠却提前荡开秋千。
于是乎……
“噗通”一下,三公主秋千没抢着,反而仰摔在积雪上,溅起一蓬蓬细雪,惹得不远处过路的宫婢纷纷顿足观望,可谓丢尽了脸。
“你!”气得三公主直指裴海棠。
裴海棠置若罔闻,继续悠哉悠哉荡自己的秋千,先头怜悯三公主上一世惨死的份上,没与她计较,她却犯蠢第二次来招惹,那对不住了,裴海棠就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
“来人,将三公主扶回寝殿休息,”朱清砚一向温和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浮起一丝不悦,却是对三公主的,“罚抄《女戒》《女训》各一百遍,抄不完,休想出来。”
这便是禁足了。
东宫太子有这样的权威。
三公主委屈极了,本就摔疼了屁股,还被亲哥哥又罚又凶又是禁足的,最后眼泪哒哒地被宫女架走了。
三公主一走,偌大的后园,霎时只剩下她和他。
天空又下起了小雪,裴海棠继续悠悠地荡秋千,偏着小脑袋,一遍遍看着右侧掠过来又掠过去的一树树红梅,轻嗅它们随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