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沉默了。
易佳音低着头,坐在椅子里的身体显得小小的。
她的背部微微弓着,全身似乎都在轻轻抖着。
梁梓轩也没讲话,脸黑的很。
桌子上铺了许多报告书。
报告上的数字清晰地表明,当年的金属镉含量严重超标。
虽然只有几次报告如此,但检测是月度进行的,也就是说那个月都可能一直往外排放超标废水……
这是一个村子,没有专门的工业废水处理的污水厂,所以这家工厂的废水必须自行处理达标后才能排放到自然水体里。
十分钟过去了,易佳音盯着检测报告。
二十分钟过去了,检测报告都被摊在桌子上。
风扇呼呼的吹着,冰镇的杏仁露放在桌子上,没人动。
玻璃瓶外渗出一滴滴水珠。
嗡嗡嗡的声音一直响彻在狭小的会议室,总务课的科长咽了好几次口水,嗓子还是干的不行,却不敢站起来接一杯水。
安福本来就是站在梁梓轩身后,此时看得出气氛的压抑,便转身出去,招呼人送了几瓶矿泉水来。
过来送水的人,看起来也是一个员工,污水站的技术员接过矿泉水,建议道,“我们去泡点茶吧,他们远道而来。”
两个人说着便一起从会议室出去了……
安福心想,好厉害的心计,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再进来了。
果然,五分钟后,送茶过来的是另外几个脸生的面孔,安福凭记忆画面断定,这是前台。
“喝点茶。”前台将茶杯放在易佳音手边时,惊讶地叫到,“您这里出血了,我去给您拿医药箱。”
这里竟然还有医药箱?!安福很诧异,但更担心的是易佳音的情况。
自然轮不上他去关心,梁梓轩已经快步走到了易佳音的身边,一把抓住了易佳音的手腕,将她的手掰开,两个纤长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在了手心的皮肉里,血已经流了有一阵儿时间的样子,桌子上也有好些红色血渍。
梁梓轩不作声,掰开易佳音的手指,握住她颤抖的四指,用干净的纸巾擦拭了血迹,又用矿泉水冲了几次,这才涂上碘酒,用了些云南白药粉止痛后,用纱布包上了。
“实在不好意思,梁总,这里没有大一些的创可贴,都是小的。”
“没关系,你收拾一下医药箱的东西,下去吧。”
前台战战兢兢地拎着医药箱往外走,好奇地看着易佳音,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这位小姐,好像浑身都在颤抖,是癫痫了吗?!”
“闭嘴!出去。”安福气的差点想骂人,什么癫痫,佳音小姐明明就看起来很好。
只是,为何如此安静。
“你有什么气,就撒出来。”梁梓轩用创可贴将易佳音的两个指甲包上后,才将她的手轻轻松开,却没有直接放在桌上,而是托在手心,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佳音小姐,您不能不说话啊。”安福不知道易佳音气愤的原因,但看得出来她是出离愤怒加极其伤心。
“镉超标是事实,这个事情是发生在我刚刚接手这间工厂时,我是2009年起兼职这里的副工厂长的,爸爸为了锻炼我,让我先来这里吃苦。这个工厂建于2002年,当时是作为扶贫项目被强行引进到这里的,我接手时厂子濒临破产,周围的居民一直投诉,我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建设了污水处理厂,以前只有一个污水处理车间,设备设施不全,根本就谈不上管理。后来我便扩建了污水处理设施,并且招募了一批专业的技术员。这些人后来都跟着我去了总部。”
安福也回忆起了那段时间,老爷子为了锻炼少爷,便不让他跟着,还要求少爷自己开车上下班。
“少爷在这里只呆了两年不到,就大变样了。”安福也想起了那段时间,但现在看来,当时做出的改善和工作,过了10来年,一切都显得陈旧了。
“确实啊,那时候没觉得这里这么破旧啊。”
时间很久了,过去的记忆也变得久远,如果不是昨天去了第三工厂,梁梓轩差点就忘记还有这个工厂了。
迭代以来,这里的终端产品产量其实并不高,但因为生产线的机械化程度没有2016年以后建设的工厂那么高,所以虽然生产的计划不多,但完成当前负荷的比重也需要加班加点。
再加上作业方法没有更新,设备又老旧,自然是常常出现故障和停线的情况的。
更加重了生产负担,也让员工怨声载道,大家都说,这个厂子要倒闭了。
或者,有的人早就盼着它倒闭。
“十年了。”梁梓轩掐指一算,他离开的那年,恰逢2011年的新年,2012年时就去了总部,今年是2023年,正好是过了10年。
“佳音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事呢。”安福和梁梓轩已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