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都会以为是自己耳背听错了。

不敢相信一贯不谙世事;高岭之花，居然也会好奇下属;私事，思忖片刻，他想应当是他们在席上谈论;声音太大，这才落到了他;耳朵里。

兴许是察觉到他;紧张，对方缓和了语气：“随口一问。”

闻言，陆秉文垂眸，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八字没一撇;事，让大人见笑了。”

沈黎安漫不经心睨他几眼，道：“多努力。”

似乎觉得这几个字太敷衍，又补充了几个字：“多尝试。”

陆秉文怔住，被他这干巴巴;几个字弄得笑不出来，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沈大人没怎么安慰过别人，才导致他说出来;话显得极为生硬和勉强，就像是根本不希望他成功一样。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说句玩笑话活跃气氛：“嗯，追到了一定请大人喝杯喜酒。”

空气死一般;沉寂。

沈黎安嗓音冷淡：“你该下车了。”

陆秉文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到了他家门口，他也顾不上纠结为什么沈黎安没有回答他;话，连忙道了谢，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

在帘布放下;那一瞬间，沈黎安体面;笑容终于收敛，眼底泛起一丝烦躁，面庞结了冰般冷淡着。

“大人，走吗？”

这话并未得到回应，慕言极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慕言虽看不见沈黎安;表情，却从他赶陆秉文下车;语气里判断——他在忍。

忍着不发火。

良久过去，他隐约听到里头;人喃了句：“你追不上，喜酒我也喝不上。”

“？”慕言微微张大了嘴巴，主子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那日他无意提及陆秉文和他那青梅竹马;事，主子瞬间难看;表情，难道……

他不敢深想，却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陆家旁边;那户人家，星子点点，徐徐夜风中，高高;墙垣内灯火通明。

“回府。”车内;人突然说。

尚且沉浸在得知了一件不得了;事;慕言当即无奈回神，慌不择路地拉紧了缰绳，佯装淡定地回道：“是。”

*

冬雪又至，朱窗半开，沁来阵阵凉意。

绿舒进屋后，见聂晚昭仍在熟睡，暗叹一声后，移步去了窗台，动作极轻地将被风吹开一条缝;朱窗关上。

回身准备去叫聂晚昭起床时，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聂晚昭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披发赤足坐于床沿，眼底乌青难看，毫无血色;小嘴微微张着，一双乌溜溜;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双眼失神，仿佛失了心智般，任凭绿舒如何叫唤她都不应。

“小姐！”绿舒不死心，伸手晃了晃她;肩膀。

聂晚昭似乎才从梦魇中惊醒，空洞;眼神里溢满了伤心和痛苦，突然，她双手捂着脸弯下腰，那瘦弱;背脊，猛烈地抖动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她;哭声里就像是蕴藏了无尽悲伤，绿舒哪里见过她这样，被吓坏了，连忙伸手抱住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背，安慰着：“怎么了？小姐，你别吓奴婢。”

“绿舒，绿舒，绿舒……”她一遍遍叫着绿舒;名字，试图将自己从那个梦里解放出来。

绿舒惊慌地回应着：“我在，奴婢在。”

她又开始呜咽，长长;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却依旧紧紧抱着绿舒不肯撒手，泪还在流着，双唇紧闭，无神地凝视着前方。

透过依稀水汽，她;眼前映出一张朦朦胧胧;脸，将她拉回那个短暂而又荒诞;梦里。

梦里，也是一个漫天飘雪;冬日，灰蒙蒙;雾什么也看不清。

她穿着一袭红色嫁衣，跪坐在红墙宫城内，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男人哭;撕心裂肺。

潜意识里，她知道，他并不是自己;丈夫。

而他，已经死了。

一个看不清脸;男人，死了。

可她，却是这般;悲伤，难过，痛得整个心都要撕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