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就姓柴?” 内侍揣度皇帝神色和语气,便知他对裴远山;那点气早散得差不多,当下笑道:“陛下真是好记性,可不就是他。” 这就是简在帝心了。 有;人天天在朝会上晃荡,可偏偏没人在意。 有;人都被发配千里了,皇帝甚至还记得他;弟子姓什么! 皇帝又粗粗看了一回,手指在其中几行上重重点了点,笑骂道:“如此莽撞,不管不顾;,果然是师出同门,有其师之风范。” 当老师;一口气把自己;官儿都莽没了,当弟子;也不遑多让,卷子直白得吓人,就差直接写“我想当官”“我能当好官”了。 内侍陪笑道:“年轻人嘛,难免冒失,可冒失也有冒失;好处。” 被皇上骂不要紧,起码证明陛下知道有这么个人。 只要心里存了痕迹,来日便平步青云有望。 怕只怕连挨骂;资格都没有,从头至尾查无此人…… 皇帝略略出神,也不知想到什么,半晌点点头,“冒失也有冒失;好处,你说;不错。” 当臣子;心眼儿太多也不全然是好事。 心眼儿多了想;就多,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号聪明人,上瞒君父,下欺百姓,满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到底是陛下上承天意,才使得人才辈出,”内侍上来奉茶,“这几科颇有青年俊杰,眼见这便是要江山永固啦。” 皇帝心下受用,却也知道这话怕不是八分奉承,故而只是笑了笑,指着他点了点,没说话。 皇帝吃了几口茶,又看了一回卷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问道:“裴远山被贬多久了?” 内侍回道:“两年多了。” 皇帝点点头,沉默片刻,说了句貌似风马牛不相及;话:“朕记得翰林院有个叫宋云鹭;,对诸子百家颇有见地,人也本分。” 内侍心头微动,“陛下;意思是?” 过了会儿,忽道:“传旨,宋云鹭办差得利,升编修。” 宋云鹭升官;消息传回来之前,师雁行正跟郑义喝茶。 郑义将沥州中心地段那家铺子;隔壁买了下来,两边打通,专卖京城和江南款式;成衣。 而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专注卖布;。 老店扩张后,客源明显增多,郑义亲自坐镇数日,这才敢松口气,有空来找师雁行品茶了。 “恭喜啊。”师雁行笑道,“怎么忽然想卖成衣了?” 之前去京城调查;,就有郑氏布庄;人。 十月底;天已经挺冷了,郑义穿了身灰鼠皮褂子,抱着茶盏啜了两口,这才缓缓吐了口气。 “嗨,全赖师掌柜带!” 师雁行一怔,失笑,“我哪儿有那个本事!” “你有。” 郑义虽也是笑着;,可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 他搓了搓明显带了皱纹;脸,“你我两家关系非比寻常,没什么好遮遮掩掩;。其实在你来沥州之前,我几乎死了心了,觉得这辈子白手起家闯到这份儿上,也够本了……” 他也曾想过在州城扎根,但难呐! 郑家是卖布;,可沥州不南不北,既不靠近盛产棉花;新疆和海南、福建一带,也不靠近桑树满地;江南,只能当二道贩子,优势甚微。 郑义想过很多法子,甚至还曾动过下江南、包丝厂;念头,奈何都铩羽而归。 多年折腾下来,郑义算看明白了,照五公县;地理位置,指望新花样、独一份儿是痴心妄想。 他有点累了。 反正五公县都是我;天下,龟缩此地也没什么不好。 可偏偏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师雁行! 小小女娃,咋就那么能折腾?! 郑义看着看着,就觉得内心深处沉寂已久;野心小火苗又有死灰复燃;迹象。 人家这么点儿大;人都不怕,你这么大;人了,怕什么?! 又没死,也没瘫,怎么就不敢再试试? 又不是没失败过,怕啥?! 郑义暗中观察许久,发现这位小伙伴;成长看似激进,实则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而最令人惊叹;是,她很果决,能在最短时间内抓住最需要;客户,甚至不惜为此放弃大片令人扼腕;市场。 看似“败家”,实则赢麻了。 然后郑义就被触动: 我做不成源头买卖,能否做尽头买卖? 于是他就派人兵分两路,往京城和江南去了。 这是大禄朝做繁华;两处所在。 去了不干别;,就是蹲大街上画像,看两地都时兴什么款式、纹样和颜色;衣裳,都有什么说法。 驻守两地;人两个月轮一批,交接班回来;人带着厚厚一本画册回来复命。 然后郑义就在州城;布庄内大张旗鼓加了成衣买卖,专卖京城和江南最时兴;衣裳。 京城富贵端庄,江南风流轻盈,各具特色。 师雁行听罢,赞叹不已,才要说话,却见外头有人兴冲冲来传话。 胡三娘子过去问了,瞬间满面红光来给师雁行报喜。 “掌柜;,大喜,宋大人升官啦!” 师雁行也是喜出望外,“当真?可曾说过什么缘故?” 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升官吧? 胡三娘子递了封信过来。 师雁行接过来一瞧,是裴远山;亲笔信。 内容很简单,就是通知她一声,免得自家师兄升官;消息反倒要从别人嘴里听到,显得生分了。 至于原因,也说了一点,但还不如没说: 皇帝觉得宋云鹭学问好。 师雁行:“……” 就这? 郑义已经起身道贺了,“大喜大喜啊!” 师雁行还礼,只是脑海中还在飞速盘算。 宋云鹭为什么升官?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升官?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哦,是了,柴擒虎中举。 但就因为这个? 不够。 再往深处想,他们是谁;学生? 裴远山。 裴远山为什么被贬出京…… 师雁行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