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爱玉又喜金,这两样凑在一起,怎么都便宜不了。更何况还沾了和田玉的名头,这个价格也算实惠了。 师雁行痛痛快快付了银子,又去找郑义打听付春生的底细。 付春生就是那位方太太的相公,之前送皮草箱子来的那个。 郑义倒是知道这个人。 “怎么忽然问起他来?难不成又要跟他做什么买卖?” 这八竿子打不着嘛! 师雁行也不瞒他,简单把事情说了。 郑义唔了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确实也太巧了些。” 这是要给付春生和通判大人之间牵线搭桥呢,难度非比寻常,一个弄不好先把自己搭进去,小心无大错。 师雁行伸手帮他倒了一杯茶。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论资历,他比我久;论年纪,他比我长,又是沥州本地人,怎么就还没打通衙门的关节?” 郑义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你也懂吧?” 师雁行一挑眉,差不多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打通关节有什么用?衙门倒是常年在那儿,可衙门里的人常换呐! “杜泉杜大人是五年之前来的,而周斌周大人是三年之前来的,”师雁行缓缓道,“这两位年根底下都没接到调令,甚至没有入京述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调走。但通判非皇帝心腹不可任,想必那位周大人至少还要在本地做上一届三年。杜泉杜大人嘛,今年底也未可知。” 郑义点头,“对喽!” 知州和通判分管的项目不同,而且很多时候通判的权利甚至比知州还大,正如之前师雁行所言:在其中某位大人明确表示会为“你”撑腰之前,一个都开罪不起。 喝完一杯茶,他才继续道:“那付春生原本打点好了上一任知州和通判,奈何任期到了,走了,不管了!这几年下来,杜泉杜大人倒是笼络得差不多,只是那位周大人看着笑呵呵的,毕竟是京城直接钦点拨过来的,眼光却高。” 说的不好听一点,周斌夫妇压根就瞧不上付春生! 如果周斌短时间内就会调走,付春生也认了,瞧不上就瞧不上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眼见着他至少还会再留任三年,这不要了命吗? 不怪他着急。 师雁行懂了。 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想必苏北海当初就是知道周斌如此秉性,所以才会在师雁行去州城之前手书一封,特意点明了她的师承。 人各有喜好,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权,有的人就喜欢文化人。 而周斌就属于爱财的文化人。 说白了,如果师雁行没有裴远山做老师,别说周斌,就连县令苏北海都不会和和气气跟她说话。 思及此处,师雁行不禁百味陈杂。 谁能想到,当时自己一次看似平平无奇的临场应变,却为日后铺了这么远的路,带来如此丰厚的回报? 自始至终,裴远山和宫夫人都未曾主动出手帮她解决什么问题,但光是这份师徒名义,就已给师雁行带来无上便捷。 这就是士族的力量。 无解。 付春生确实很懂分寸,知道师雁行正月搬家,期间并未打扰,一直到了二月初才下帖子请客,见面后还说是自己怠慢了,一直忙到今天云云。 江茴和鱼阵也来了,方太太早就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迎在门口,几个小孩子见了倒没觉察到大人们言辞间的风起云涌,玩得挺开心。 江茴把准备好的金镶玉坠递过去。 “多谢你们送的鹿皮,这里却买不到那样好的。上回骤然相见,未曾来得及准备表礼,小玩意儿,不值什么,拿着玩吧。” 方太太下意识看向付春生。 这…… 口口声声不值什么,可这玉料和外面的金子都是实打实的,这么一对下来怎么也得百八十两,几乎就把自家送出去的鹿皮抵消了。 难不成是对方不愿与自家相交? 付春生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尴尬。 他搓了搓手,一咬牙,“上回实在是冒昧了,还望师掌柜不要见怪。” 一听这话,江茴是真的有点儿失落。 原来当初真的是他们有意为之。 师雁行拉了拉江茴的手。 江茴抬头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罢了,都不容易。 看得出来,方太太和付春生为今天的宴席花了好大力气,一应坐卧起居都竭尽心思。 那边江茴和方太太带着几个孩子玩笑,付春生还在东拉西扯,师雁行就先行快人快语道:“付老板的意思我明白,咱们就不必绕弯子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师老板果然如传言中一般痛快!”付春生也不含糊,“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周斌两口子在外面有庄子、田地,还有下头的人孝敬,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从外面买皮子。 偏周斌又不大喜欢纯粹的商户,付春生还真就一点儿求见的机会都没有。 同城诸多对手中不乏拉帮结派者,能与周斌搭上话的少之又少,也不愿意多付春生这么一个竞争者,把他愁得不行。 一直到年前年前腊月,付春生又去县衙周围寻么机会,偶然间发现师雁行竟频繁出入,这才跟见了救星似的上了心。 “您是外来的,在这州城之内并无同盟,况且做的又是吃食买卖,咱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龃龉……” 事到如今,付春生也不瞒她,说这话也是为了进一步证明双方合作的无害。 师雁行回头看了花厅内玩耍的鱼阵和江茴一眼,“付老板的意思我明白,可您不该对我的家人耍心机。” 江茴天性纯善,又是当娘的,最见不得女人孩子受难,可付春生却偏偏利用了这一点,这是师雁行最无法接受的。 若不就此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日后他们自以为拿捏到了把柄和软肋,岂不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