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本该是家家户户沉于梦乡的时候,武当山下却灯火通明。
火把连成一条长长的线,一眼望不到尽头,竟将小镇连带整座武当山围在中间。
火把后的阴影中,士兵如石雕般冷峻的面庞若隐若现,偶尔能听见几声马喷鼻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杂音。
若是有北凉老卒在此,一眼便能认出围住此地的骑兵,均是北凉铁骑中的精锐!
龙象军,铁浮屠,脂虎、渭熊两支重骑......还有甲天下的大雪龙骑!
而北凉精锐聚集此地,只因一个人的到来。
武当山下,一名魁梧老人赤足盘膝,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微闭双目,似乎已经入定。
他身周方圆数里的范围内,密密麻麻的全是拂水房的探子,却没有人一人敢越雷池一步。
号称已经失去感情的拂水房谍子,此刻竟满头是汗,肉眼可见的紧张。
在小镇入口处,徐晓时隔多年,重新披上了那副铠甲,身边几名义子如临大敌,但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慌张,反而调笑道:“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禄球儿,当年你千骑开蜀的胆气哪去了。
还有你袁左宗,当年妃子坟死战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今天怎么还出汗了?”
褚禄山闻言勉强咧嘴一笑,伸出胖手在裤子上擦了擦,重新将刀握在手中。
袁左宗倒是没多大反应,但他的视线一直没有从王仙芝身上移开过。
陈芝豹突然轻声道:“义父,此地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您没必要以身犯险。”
徐晓头也不回,淡淡道:“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
陈芝豹闻言面无表情,只是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义父,芝豹说得有道理。”袁左宗忽然开口道:“若是其他武夫,您在这也就罢了。
但他是王仙芝。
义父还是小心为上。”
“我还是徐骁呢!”徐骁笑骂道:“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怕他个卵!”
见徐骁没有改主意的想法,徐偃兵和韩崂山这对师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挡在了徐骁面前。
徐骁也不生气,手搭凉棚望向王仙芝的方向,眯起眼睛轻声道:“好大的威风啊。
一个人就把咱北凉的精锐全引过来了。
要不是拂水房没有线报,我都怀疑他和北莽那老娘们有一腿了。”
“义父请放心。”袁左宗沉声道:“我回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北莽要是敢趁机南下,不留下两块好肉就别想回去!”
“那就好。”徐晓点点头,突然喃喃道:“你们说咱把那点老底子拼干净,能把这位天下第二留在这么?”
“难。”几人中修为最高的徐偃兵沉声道:“若是他要死战还有机会。
但他要是想走,我拦不住。”
“啧。”徐骁放下手,冷冷道:“这世道是变了。
放咱们当年,哪有这么嚣张的武夫啊。
通知下去,王仙芝不动,所有人不许擅动。
但他要是动手,哪怕我死了,也不能让他离开北凉!”
“遵命!”众人异口同声,浑身杀意愈浓。
王仙芝仿佛有所察觉,忽然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徐骁的方向,刚想起身,又坐了回去。
只因在他身前,不知何时悬了一柄木剑。
“吕洞玄,你终于愿意出手了么?”王仙芝看着石阶上满脸无奈的洪洗象,沉声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下山了。”
“王仙芝,上次咱们已经分过胜负,你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脱呢?”洪洗象叹气道。
“杀了我,自然能甩脱。”王仙芝缓缓站起身,无形的气势向四周发散开来,那些饱经战阵的军士瞬间面色一白,赶忙勒紧缰绳,安慰身下有些惊慌的战马。
洪洗象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心道:“杀人是犯法的。”
“你若是能杀了我,没人会找你武当山的麻烦。”王仙芝活动了下手脚,却始终和洪洗象隔了一条石阶,仿佛那块青色的石板是什么雷池禁区,就连他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想和你打架。”洪洗象没好气道。
自从他人前显圣后,天道对他的压制越发强烈,若是多来几次,恐怕自己要么被迫兵解,要么被迫上天,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仙芝看了眼身前微微颤动的桃木剑,淡淡道:“有力气去帮陆远,没力气和我打架?”
洪洗象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惫懒道:“我就直说了。
我打不过你,你打不过吕洞玄。
大家各退一步,好好修行不好吗?”
“我是输给过你,但不代表我会一直输下去。”王仙芝认真地卷起袖子,沉声道:“吕洞玄,你莫要把我看轻了。”
“他奶奶...罪过罪过,弟子无意造口业,愿祖师爷原谅。”气极反笑的洪洗象轻轻抽了下自己嘴巴,指着王仙芝喝道:“我说了,我是洪洗象。
你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还油盐不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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