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极殿内,慕容雪单膝跪地,仔细汇报了明德门那边所发生的一切,讲完之后,他改成双膝伏拜,自请帝君降罪责罚。
禁军统领王桓和太子少师刘策全都面色阴沉,盯着跪倒在地的慕容雪,一言不发。徐老爷子仍旧不停的咳嗽着,同样没有说话。
沈烈保持一贯的平静神情,率先开口,话语间充满杀机:“陛下,慕容雪故意放走太子和谢光,按律同罪。不对其处以极刑,恐不足以震慑大局。”
李成武闻言没有吭声,只是坐在龙案前微微的出神。
“陛下?”太子少师刘策担心道:“陛下?您怎么了?”
“哦。”李成武回过神来,略显讶然:“沈烈刚才说什么?处以极刑?是对慕容雪吗?”
沈烈点点头:“启奏陛下,微臣正是这个意思。”
徐老爷子咳嗽两声,抢在李成武之前说到:“陛下,咳咳,老臣以为……”
李成武冲他摆了摆手,平静的说道:“老将军不必多言,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慕容雪办的挺好啊,为什么要处以极刑呢?”
听帝君忽然这么说,众大臣无不惊愕万分,尤其是沈烈大惑不解,还以为帝君是在讲反话。
“不放炳儿那孩子走,又能怎么样呢?”李成武喃喃自语的说着:“难不成,真的当场杀了他?若是这么干的话,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要在背后戳朕的脊梁骨喽。”
王桓忍不住道:“但是……但是太子意图谋反啊。”
李成武摇了摇头:“你把事情想简单啦!天下的人,不会看到太子谋反,只会看到帝君以谋反的罪名,处死了自己的皇侄,然后让他的亲儿子继承皇位。且不说朕没办法堵住悠悠众生之口,单是在九泉之下,朕又该如何面对皇兄呢?难道跟皇兄说:炳儿因为想要拿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所以我把你唯一的儿子给杀了?!”
他略微顿了顿,抬手示意慕容雪平身,温言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年劲松当初的确没有看错人。倘若你为了向朕表忠心,伤害太子,那不仅有负年太傅对你的嘱托,连朕以后也不敢再用你啦。”
慕容雪万万没有想到,帝君居然会这么说,热泪顿时忍不住夺眶而出,再次伏身跪倒,轻轻抽泣。
“陛下宅心仁厚,臣感佩至深。”刘策躬身道:“只不过,眼下的朝堂危局尚未解除,太子置身城外,数十万大军动向难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君臣几人不禁又沉默起来,徐老爷子忽然停住咳嗽,拱手道:“老臣倒是有一个‘双全之法’,还请陛下和诸位大人参详。”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之难,莫过于“两全其美”之难;而两全其美之所以不容易,皆因为莫衷一是。
恰恰是需要取舍的两边,都合道理、都有意义、都具价值、都不能轻易做出割舍,这人世间才会不断上演一幕幕的悲喜剧情。
孟子有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生取义,向来都是君子持正的根本标准,而抱有如此信念,往往是缘于不能妥协或不愿妥协。
是非黑白,二选其一。
同样,以此反观也不难理解,所谓“妥协”二字,也正是双全之法的根基所在。
有人说,妥协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勇气。只有懂得妥协的人,方能兼顾大局。这样的智慧与勇气,对于政治家而言尤为可贵。
作为三朝名将的徐老爷子,正是这样一位懂得妥协的资深政治家。所以,他才会在御前提出了自己的“双全之法”。
首先,他给众人分析,目前搅入局中的各方人马,其实从本心而言,都并不愿意事态升级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自己这一方很好理解:兵力不占绝对优势,同时又要兼顾帝都安危,在突厥入侵西疆的关键时期,完全不想看到朝廷内讧、大动干戈的场面。
再看谢光那边,从之前种种迹象,徐老爷子判断:此人最初的想法是骗取军权,然后发动兵谏,妄图用最小的代价,拥立太子即位。等到大局已定之后,他才有可能真正大开杀戒、清除朝中的异己。
这个判断基于三个理由:
其一,谢光事先并没有做好武力夺取帝都的充分准备。很明显的一点,就是玄甲军在帝都城里的表现有失水准。尽管因为“初九班”奇兵袭击,在一定程度上给谢光造成困扰,但正常情况下,天下第一的玄甲军团,也绝不至于一击即溃、形同儿戏。
其二,发动的时机不对。兵谏也好,叛乱也罢,大多会选在夜晚,或者是朝臣集会的时刻。光天化日的派兵进城,处处显出一种仓促味道。至于说谢光为何突然如此惶急行动,虽然具体原因尚不清楚,但也足以说明这并非周密计划。
其三,玄甲军失利之时,谢光一家老小尚在城中,竟然还须仓皇撤退才能保命,完全不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应该有的表现。
由此看来,谢光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