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宝林和程处默居住的房屋后方,有一处不甚显眼的院门,后面是一个单独的僻静小院子,偷偷溜出宫混进队伍的高阳就和自小把她带大的老宫女住在里面。
太子李承乾特意派来的侍卫头子,日夜守护在院门外,除了院子里在邕州特意买来的婢女、丫鬟之外,就连冯家派来的婢女老妈子都不晓得那院子中究竟住着什么人。
下人们凑在一起免不了嚼舌根,更何况冯家分派来的奴仆本就兼着打听消息的差事,可是这些人也仅仅猜测,在后院之中可能住着某位贵人在岭南本地买来的姬妾。
不过后院之中的吃穿用度,下人们却是不敢大意的,领头的那位黑铁塔一样的贵人,不知道交代过多少次,他们可以凑合,后院中住的那一位却不能有一丝马虎大意!
如此看来,里面住的那人,怕是极为得宠!
后院之中,高阳坐在房内望着窗子发呆。
当初究竟是抱着何等的心思不管不顾的离开长安,跟着尉迟宝林和程处默他们来到岭南,高阳心底已经有些模糊……
等待是世间最难熬的事情,更何况等待的是自己未婚夫是否安危的消息。
高阳怅然长叹,双目娇盼,思绪万千。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这犹如坐牢的生活,一路上她都藏在马车之中,还好有老女官陪着她,要不然恐怕会被憋疯的。
如今到了岭南,无非是牢房从马车那狭小的空间变成了这间大一点的房子,别说走出那个小院子了,就连这间房的房门自己都不能出。
高阳并不知道后世有一个名词叫做沉没成本,反倒是拖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担心梁宝玉那个混蛋。
蓦然想起自己还在长安,还在宫中的生活,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再想想梁宝玉那个混蛋都干的那些事情,高阳总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失了皇家的体面。
可这一切都是父皇和母后默许的呀,高阳不傻,只不过是有些娇憨罢了,毕竟不管皇家的教育有多么精英化,她终究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缺乏了最重要的历练。
“公主,喝些解暑的凉茶吧,这是程小公爷他们在城中寻杏林高手开的方子。”
老宫女端着温热的凉茶缓缓走来,心中替自己从小看大的高阳颇为不值,“咱们关中人到了这里都会有些水土不服,殿下虽然心忧永兴伯的安危,可也要注重自己的身子呀。”
“先放这里吧,我等下喝。”
高阳的声音寡寡的,清秀的小脸一路颠簸又清减了不少,“我带着你巴巴的赶到这来,这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等消息罢了……终究是不能跟着程处默他们一同外出找人,这次是我任性了……等回到长安,我一定要向父皇母后好好认错,该打该罚都乖乖受着……”
“怎么能说是任性呢?认打认罚可不是我认识的公主殿下呀!”
门外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让高阳和老女官悚然一惊!
要知道,这个院子是不允许男人进入的,就连尉迟宝林和程处默都不曾踏足进来过一步,东宫的侍卫头子当初可是发了狠话的,他认得小公爷、小侯爷或者其他什么纨绔,可他手中的长刀却不认得!
这院中一旦进来的男子,必然是外围的防御被人摧毁了,整个邕州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冯家了……冯家要造反!
当啷一声,盛着凉茶的瓷盆掉在地上,老女官随手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就护在高阳身前!
刚刚还沉浸在小女儿心思当中的高阳,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巴掌大小的脸上全是坚毅,抬手就从头上摸下一根发簪,直接抵在了自己的修长纤细的脖颈上!
皇家的血脉不容受辱!
可是下一秒,两行清泪就不受控制的,从高阳的眼眶中涌出……
门外伸进来一个贼眉鼠眼嬉皮笑脸的脑袋,正是害的高阳患得患失,从长安城不顾一切感到岭南的梁宝玉!
“坏人!”
刚刚还坚毅无比,不负皇室血脉的高阳,这一刻彻底崩溃,这些天来承受的压力和内心的委屈,不受控制的彻底迸发出来!
老女官暗暗撇了撇嘴,不动声色的关上了房门,守在门外。
屋内梁宝玉傻笑着任由高阳那粉嫩的小拳头在他身上不停捶打,两世为人,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动和某些无法溢于言表的感觉,在内心深处不断涌动。
唉,不就是将来会造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本爵爷现在还掌握着蜀中好几股大势力谋反的控制权呢!
只要本爵爷愿意,旬月之间便能将这些势力串联起来,占据蜀中,自立称王!
咱先不论根基稳不稳,场面能不能够控制,你就说能不能造反吧?
怕是一旦开动,就会成为眼下大唐境内最大的一股造反势力!
不对呀,自己好像被后世的固有认知带跑偏了呀!
原本那个时空之中,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