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轻轻摸了摸还未做完的护手,“国朝既然决定要求和,祗族只不过是想让庆王亲自去一趟,这样的要求不算什么,只不过这么一来,旁人免不了要拿太子与庆王做比较。” 沅申率军平乱,做得居然像模像样,尤其与边疆传回来的军情相比,他连连获胜,口碑迅速反转,仿佛从前他身上通敌陷害的嫌疑不存在一样。 紫烟眼尖地看到沈鸾的指甲已经将手背掐红,她却一点儿没有意识到,赶忙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拿开。 沈鸾这才回过神,不在意地笑笑,将护手小心地收回到绣筐里站起来,“我去一趟公主府,快过年了,去看看九星那儿还缺不缺什么。” …… 九星一直都住在公主府。 起先是想要避风头,后来他的事情没什么人提,他原本打算告辞,却不想秦戈战死。 沈鸾是他见过最扛得住变故的女子,外面任由那些人如何议论,她都能保持得住心态,不让任何人看她的笑话。 可九星也知道,怎么会有人真的能坚强成那样,不过是压在心里罢了。 因此他选择留下,也幸而他留下了,才能在沈鸾不想让家里人看到她崩溃的样子逃到公主府来的时候,还有人可以陪着她。 “今儿想听歌吗?我新学了一曲,还未示过人。” 九星指腹从琴弦上抚过,抬头去看沈鸾,沈鸾没什么精神地趴在软塌扶手上,“那我可是有耳福了。” 她每每听到九星的歌声,都有种能够触及灵魂的动容,她也怕自己将情绪压抑得太狠憋出毛病来,可她又有太多的顾虑,没办法放任自己。 只有在九星这里,只有在他的歌声里,沈鸾可以轻易打开心里的阀门,让悲伤流泻出来。 九星的歌声不需要太多乐器衬托,他只一人,一琴,开口浅吟低唱,就足够打动人心。 沈鸾随着他的歌声一层一层地沉溺其中,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将裙摆打湿。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默契,歌声不会太长,沈鸾哭的也不会太狠,等歌声停住,两人默不作声地各自收拾,抬起头,嘴角都能够再次上扬。 “果然是好曲子,这是睿亲王给你的那本谱子里的?” 九星点点头,“我请人填了词,只是总有些许欠缺,我打算再做些调整,等下次见了睿亲王也好唱给他听。” “词已然很不错,不过若是你改一改定会更好。” 沈鸾眼帘微垂,“睿亲王留在晏城,倒是给皇上分了不少忧,晏城还能如此太平地过个年,睿亲王功不可没。” 九星托着脑袋,“睿亲王这个人吧,虽然我与他很聊得来,但总觉得很难看透他,倒是也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欢乐声,可其他的就……” 这种话沈鸾从沈文韶口中也听过,但是其他见过睿亲王的人,对他都是赞不绝口,皆称赞他宽厚慈悲,平易近人。 沈鸾在九星这里一般与他什么都聊,想到哪儿说哪儿,“说起来,牧江大人是不是有阵子没来了?” “是吧。” 九星手里剥着一只胖嘟嘟的橘子,“他好像有些忙,之前跟我说过不能常来,其实我在这儿也不觉得无聊,每日逛园子都看不过来,他却总觉得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像是没人要的孩子,至于嘛。” 九星耸耸肩,把剥好的橘子放到沈鸾面前的碟子里,又拿了一只继续剥。 沈鸾心里无奈地笑笑,合着牧江到现在都没有表明心意,也是了,他或许是怕吓到九星,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过这些都是旁人的事,她做个看客就好。 沈鸾放了一瓣橘子到嘴里,牙齿轻轻咬破了皮,酸甜充盈的汁水立刻溢满了口腔。 可是很快,酸甜里就会带着微微苦意。 沈鸾将橘子吞下去,她如今吃什么都觉得发苦,已经有一阵子,她没跟任何人说。 从前看那些话本里写,肝肠寸断,了无生趣,从此世间美好的事情仿佛都变得灰败,沈鸾从来只当做写的夸张,如今却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果然如此,分毫不差。 …… 这个年,在平静惶恐的气氛中静悄悄地过了。 晏城听不到庆贺的声音,往年各种闹市集会,舞龙舞狮也见不着影子,各家各户闭门不出,用尽了方法打听国朝和祗族之间的战事。 沅申亲自前往祗族,很快传回消息,祗族答应了,且条件并不苛刻。 皇上疲累的眉间总算松了松,“沅申是个能干的,也不枉我自小对他寄予厚望。” 沅凌默默地站在下面,自始至终他都不赞同求和,也因此跟皇上争执过几次,皇上严厉地训斥了他,这些日子都冷着,只当他不在眼前。 回来传话的人跪在地上,“皇上,只是祗族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要请皇上成人之美,结两族之亲。” 沅凌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就听那人说,“祗族少族长穆勒金,对我朝一位姑娘一见钟情,他说若是皇上同意,祗族兵马立刻后退,此前攻破的城池也会还给国朝一座。” 所有听见的人心里哗然,还有这种好事? 原本求和也是要准备一些美人钱财,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