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的远光灯破开海边夜幕,正笔直地穿过前庭草坪,径自往正门口来。 商明宝话隐刚落,便看到她大哥脸色骤变豁然起身,两步就到了窗前。 视线中,劳斯莱斯车速越来越慢,即将打转方向盘侧位泊车。 下颌线随着咬牙的动作而绷了绷,很显然,这个男人此刻忍下了一句脏话。 没时间多说,商邵拽住应隐手臂,一边将人带向书房门外,一边冷静地吩咐:“家里房子够大,你先往偏僻的地方躲一躲——别去外面,我会担心,他不会待很久,等我安排。” 应隐鞋也没来得及穿,赤脚跟着他跌跌撞撞,男士衬衣下的两条长腿就这么光裸着,任哪个家长看到了,都会觉得两人不成体统。 楼下,黑色轿车已经泊好了位,司机下车,绕至侧面,躬身打开车门。 商檠业从后座迈出,身上穿的还是在集团开会的那一身,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器宇轩昂。 他在二十二岁时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孩子,现年五十八,跟林存康的年纪不相上下,但两人风度显然不同。 按理来说,商檠业要操心的事务更多,还有五个“不成器”的子女成天气他,但他保养得当、精神矍铄,又或许是商家人天然的基因使然,使得他看上去连五十都没有。 他走了两步,闻讯的康叔匆匆赶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紧张:“董事长。” 商檠业“嗯”一声,径直问:“他还好?” 康叔不知前情,但依然谨慎而模棱两可地回:“大少爷很好,此刻正在书房。” 商檠业蹙眉:“不是发烧了,怎么还工作?” 康叔瞬间了然,咳嗽一声:“大少爷您是知道的,一刻都不肯放松自己。” 商檠业脸色和缓,但还是冷哼了一声。 康叔满脑子都是怎么拖延时间,但商檠业气场太强,又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寻常的蹩脚理由只会让他怀疑。一时间,康叔只能唤过一名男佣:“快上去告诉少爷,董事长来看他了。” 男佣得了他的眼色,颔首说一声“是”,脚步平稳但匆匆。 楼上,应隐已经被商邵拉到了走廊中段。商邵握着她肩,正视她双眼:“我不能再耽搁了,你自己先待一会儿,等我,好吗?” 应隐懵懂但正色地点点头。 商邵脚尖已经调转,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多说了一句:“答应我,别乱想。” 等他走了,应隐才想明白,他说的“别乱想”是指什么。 他是怕她误会,觉得家长来了,只能匆匆忙忙躲起来,不是正牌女友的待遇?受了冷落、委屈,觉得难堪? 其实反倒是商邵多想了。 应隐从没想过要见他父母,尤其是代表权威的父亲。 男佣到书房门口时,商邵刚步履匆忙地赶回,随口一句“知道了”,接着便清了清嗓子,随他一起到电梯口迎接。 商明宝跟在他身后,听到她大哥吩咐道:“等下机灵点,知道吗?” 商明宝坐地起价:“五百万知道,一千万努力,一千五百万卖命!” 商邵深沉瞥她一眼,手指点了下她,像是要批评教育,话出口却倏然变了:“成交。” 两人脚步刚至电梯口,电梯就到了。 梯门开,康叔跟在商檠业身后走出。 见了明宝,两人都是一怔。 康叔不知道商明宝是什么时候偷偷潜入的,只能跟商邵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商邵安抚他,让他稍安勿躁,接着在沉舒一口气的中途,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还咳嗽了?”商檠业问,那份关切被压在紧蹙的眉后,瞧着像审讯。 商邵把嗓子咳得哑了些,手抵唇回道:“昨天划船时淋了雨,感冒发烧一起来了。” 商檠业点点头,又转向小女儿:“你呢?怎么也在这里?” 商明宝只顾撒娇:“我……我想大哥了呀!” “他一个成天上班下班应酬的人,你想他有什么用?”商檠业一句话听不出好坏。 明宝心想,那不的,他现在可有时间在书房玩女明星了呢! 商邵引着他父亲往书房走,恭敬又略显冷淡地问:“爸爸今天过来,是有公事吗?” 商檠业本来是来关心他的身体,闻言怔了一下,生硬地说:“你来内地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来听听你的想法和计划。” 到了书房,奶咖色浮雕暗纹地毯上,一双女士羊皮居家穆勒鞋瞩目。 商邵:“……” 忙中出错,百密一疏。 商檠业皱眉,商明宝赶紧跑过去弯腰捡起,双手将鞋抱在怀里,对商檠业讨好一笑:“嘿嘿。” 多说多错,她光笑,不说话。 眼锋与商邵的交错,明明白白地说,我堂堂千金之躯帮你女朋友抱鞋子,加钱! 商邵一脸由她去的无奈,一颔首,不耐烦地比了个五。 “你不是不让她进你书房吗?”商檠业淡淡地问。 商明宝抢着答:“大哥哥重病,我是来给他端茶倒水的!” 重病…… 商邵不得不装出焦头烂额的感觉,又叫了声“babe”,半是提醒半像威胁:“别乱说,让小温担心。” 温有宜又不在当场,他反倒担心吓到她,至于面前这个父亲,形同空气。 商檠业忍耐又忍耐,才让表情和缓下来。 他确实很后悔了,早知道带有宜一起过来,场面也不至于这么不尴不尬。但这不孝子一人在内地工作,骤然发了烧,他恐怕温有宜关心则乱吃睡不好,所以才孤身一人来探望。 这种情况下让他述职聊工作,别说没个当父亲的样,连人性都没剩多少了。商檠业改变主意:“既然发烧,就早点休息,养好了精神再工作。” 商邵不动声色松一口气:“我送您下楼。” “我没说要走。” “……” 商檠业轻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