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茵悬崖与海天一色间, 迈巴赫驶出庄园,沿着柏油坡道渐远。 应隐目送着,又转了片刻才转身。情绪落下去, 信安稳地到了手里, 她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担心眼妆有没有花,会不会被温有宜看出端倪, 商邵刚才哄了她这么好一会, 落在温有宜眼里会否很不成体统。 转过身时,她哭过;双颊一层薄薄;樱粉,把信封和手拿包都揪得很紧。 温有宜笑了笑, 丝毫不问刚刚他们两人在车边聊了什么。只说:“阿邵以前哄妹妹时, 也有过这样;耐心。明羡可比你难缠, 明卓呢, 又比你难琢磨。” 应隐忍不住顺着她;话问:“那babe呢?” “babe呀, babe出生太晚了, 阿邵;耐心已经用完, 所以babe就没被他哄过。”温有宜与她并肩而行, 往房子里走去, “倒是偷偷进他书房, 被他拎着领子,像小狗一样丢出来。” 应隐忍不住一笑:“可是babe好像是既怕他,又不怕他。” 温有宜点点头:“因为阿邵是一个容易收获敬爱;人, 而不是爱。就好像babe, 既爱他, 想亲近他, 又仰望他, 对他望而却步。我记得明宝七八岁时,有一天跑过来,闷闷不乐;。我问她什么事烦恼?她说,mommy,我想找大哥哥玩,可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应隐问。 她丝毫没有发现,她刚刚为之局促难堪;担忧,都被温有宜如此不动声色地化解掉。 “babe说,因为大哥哥看上去是一个每天要干很多要事大事;人,她用这些幼稚;绘本去打扰他,很害羞。” 应隐忍俊不禁,抿起唇。 “后来我就牵着babe;手,敲他书房;门。那天是个周末,阿邵陪她打了很长一会;网球,打累了,就抱她坐在膝盖上,陪她看绘本。你不知道babe有多紧张。”温有宜回忆着,失笑起来,“那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看完,我一摸,脑袋手心都是汗。” 应当是想起更好笑;事,她垂下脸,笑意扩大,自己忍了一会,才续说:“阿邵也不懂,有些奇怪地问她,原来你不喜欢我?babe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跑掉。她以前心脏不好,我们全家都很顺着她,不过她总是很憧憬跟阿邵待一阵子,什么事都不做也行,都像是赚到。” 她用“憧憬”这个词,应隐瞬时便懂了,好像自己成了商明宝,憧憬着哥哥,却也为他;亲近而紧张,怕自己表现不好。 温有宜收回思绪,沉静;双眼望向应隐一会,“其实阿邵是个很温柔;人,为什么连小妹妹也敬怕他呢?他是有求必应;,对人;照顾不动声色,长相气质也并不冰冷,但身边人都怀着babe那样;念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阿邵总想分清别人对他;敬爱和爱,这不容易。” “也许是因为,商先生;地位,做事;方式,思考;东西,生活;志趣,让他;生命看上去很郑重、庄重。” 温有宜仔细咀嚼着应隐;这句话,默默半晌,展颜一笑。 “阿邵跟爷爷感情深。他有问题,首先想到请教他。爷爷走;时候,那时他在海外,暴雨天气,所有航班都不准起落。回了家,他守灵整夜,到爷爷;书房里时,从抽屉里发现他留给他;信。” 应隐想,商邵作为深负重望;长子、继承人,那遗书一定是厚厚一封,充满了商伯英一辈子;智慧与经验,有关集团和家族;拳拳担忧也该在里面对他一一提点详尽了。 温有宜安静一会,垂下眼,很轻微地勾了下唇。 “很意外,只有四个字,‘蛛网自缚’。” 毛笔字写在宣纸信笺上,又折好了收在了信封里。像是警示,像是责骂,又像是叹息。 “应小姐,你能参透这四个字;意思吗?” 应隐轻轻摇一摇头:“我只听过“作茧自缚”,不知道蛛网自缚是什么意思?” 温有宜颔了颔首:“那就等晚上阿邵回来时,让他亲自讲给你听。” 至玄关,佣人已将室内穿;软皮鞋摆好。温有宜被伺候着换了鞋,让康叔泡了壶茶,对应隐说:“你累了,先睡一会,等你起来我们再聊。我有好多他;故事呢。” 应隐本来是困;,听到有商邵;故事听,反而精神起来,:“现在外面正舒服,不如我陪你喝会茶。” 二楼;户外场地十分宽绰,深蓝泳池旁,白色沙发围摆着,成为一间幕天席地;露天客厅。佣人泡好了茶,退到稍远处应召。喝了几盏,温有宜接了来电,听语气是正事,便向应隐致歉,走近屋内专心打这通电话去了。 应隐等了半晌,康叔来通报,意思是温有宜那里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可以自行去休息。 “康叔,有没有美工刀?或者裁纸刀。”应隐问。 康叔早就看到了她放在身边;那封信,点一点头:“您稍等。” 天色还早,远处海上,正是热闹起来;时候,冲浪;,玩帆艇;,太远,声音传不过来,成为一帧帧动画。 应隐看了会儿,将那封信在玻璃茶几放平,掌尖一寸一寸地自中心向两侧流连抚过。 她看得太认真,把邮票和邮戳也一一地看了。是一张蓝花楹;工笔彩绘邮票,邮资4港币,上面印着一方白色纤细;繁体字 「香港四季树木 seasonal trees in Hong Kong」。 是在这个春天刚刚发行;系列。 看够了,应隐将信封翻面,执住那一柄小巧;裁纸刀,从封条低下小心轻巧地割开。 是钢笔;字迹。 「我整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