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梅一脸严肃地望着弟弟:“不许去,小心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
她可不希望弟弟的身上,再沾上污点。
因为家里成分不好,父亲当年也被迫害,李金梅是彻底被吓怕了。
“姐,没事,现在时代不同了。”李卫国嘴里劝慰着。
李金梅立刻竖起眉毛:“你忘了咱爸是怎么……”
她很快就说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滚落。
“姐。”李小梅被吓到了,连忙扔掉怀里的大鱼,扯着大姐的衣角,也眼泪八叉的。
李卫国也瞧着心疼,不过为了这个家,他必须迈出这一步。
他走到李金梅身前,抬起袖子,轻轻擦拭一下大姐的眼角:
“姐,我昨天在队长叔家里听广播,新闻里说,上面的政策变了,开始鼓励农民发展养殖业,多搞副业,以后买卖东西,可以正大光明了!”
“真的?”李金梅的大眼睛也是一亮,很快就有了决定,“那姐去公社先试试。”
“这么多鱼,姐你怎么运到公社去,要是死了,大热天的,肯定没人买。”李卫国刚才的话,也是为了安慰大姐。
这倒也不是胡说八道,在他的记忆中,好像就是在今年,确实放开了农村养殖方面的政策,但是具体是什么时间,他就记不清了。
李金梅还有些犹豫,她不太放心弟弟一个人去。
“我公社有同学,找他们帮帮忙,大姐你就放心吧。”李卫国好说歹说,才算是说通了大姐。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咋把这些鱼运到公社啊?
他们家距离公社二十多里路呢,再用麻袋挑着去,鱼离开水,非得臭了不可。
生产队里倒是有大马车,拉上抗旱的大水罐,倒是可以运到公社,不过那样的话,动静有点大,而且李卫国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把大马车借出来。
李卫国正想招呢,却见大姐拉了个推车子回来,推车子上面也有个小型的水罐,是用大油桶改装的,上面有个四方的漏斗,能往里灌水。
李金梅擦擦脑门上的汗珠:“老三,我把大拿叔家的推车子借来了,可小心点,别弄坏喽。”
这年头的东西都金贵着呢,而且物资匮乏,就像他们大馒头屯,只有队长家里,有一辆自行车。
这种笨重的推车子,也就前院的王大拿家里有这么一辆,两家关系不错,才能借出来。
李卫国大喜,连忙把推车子的车把,担在栅子上,然后就往水罐里面加水,填了半下子水,再往里倒腾鱼。
水罐还是有点小,装了十几条之后,就快要塞满了,李卫国又把两只甲鱼也塞进去,这才罢手。
等他忙活完了,小妹已经在招呼他吃饭。
早饭是贴的玉米面大饼子,还有苋菜什么的打了水焯,然后蘸酱吃。
这个不仅仅是猪食菜,人也照样吃。
“姐,晚上再炖条鱼吧?”李卫国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清苦。
李金梅望望弟弟,又瞧瞧小妹,这才点点头。
虽然守着水边,但是平时还真不怎么吃鱼,李卫国以前弄回来的小鱼小虾啥的,多数都喂鸡了。
原因很简单:臭鱼烂虾,送饭的冤家。
粮食本来就不咋够吃呢,而且鱼虾之类,还比较费油费佐料。
李卫国撂下饭碗,就拉着推车子出门,身后传来大姐的叮嘱:“早去早回。”
“三哥,要不我帮你拉车吧?”李小梅从后面追上来,小脸满是期待。
李卫国回身摸摸小家伙的羊角辫:“你就在家等哥胜利的消息吧!”
李小梅咧嘴直乐,露出大大的豁牙子。
李卫国顿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拉起推车子,健步如飞,踏上征程。
从大馒头屯到向前公社,二十多里路,干劲十足的李卫国可谓是胸中有红日,脚下舞东风,没用上俩小时就到了。
至于水罐里面的那些鱼,还都活得好好的。
一路上,他隔三差五的,就把手伸进水罐里搅动一会,那些鱼就会重新恢复活力。
走进公社所在地,李卫国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眼前的景物就像是一张老照片,和尘封的记忆渐渐重合:
向前公社不算太大,道路两旁,分布着公社的一些主要部门:最热闹的是供销社,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然后是邮电局、收购站、卫生院、农机站、粮库、铁匠炉之类。
还有公社大院,围着一圈砖墙,墙上用白灰刷着一些标语,最醒目的是“农业学大寨”以及“人民公社好”。
满满都是回忆啊,就像铁匠炉这边,还负责给马挂掌,李卫国小时候还在这捡过马掌钉。
捡一个旧马掌钉都能乐上好一阵子,那时候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李卫